過河記 （18）

2007-10-25 21:54 作者:辛純 第2章 第五節 富豪的宿命

講了幾個典型的故事之後，讓我們來分析一下普遍的情況。

富豪榜與「殺豬榜」

從1999年開始，英國的一個年輕人開始在中國排富豪榜。富豪榜甫一出爐，就一年一年的證實那些諸如「人怕出名豬怕壯」的俗話。爲什麽豬怕莊？因爲豬壯了就到了該殺來吃了的時候嘛。恰恰富豪榜公布以後，年年都有上榜的富豪落馬被抓之事，所以，富豪榜就被戲稱為「殺豬榜」。

從一開始到2005年，落馬的富豪包括牟其中、劉曉慶、仰融、吳志劍、陳順利、周正毅、楊斌、喬金鈴以及唐家四兄弟等等。2006年有四個，排名第155位的周益明、排名第438名的周偉彬、排名第16位的張榮坤、排名第152位的張文中、第79名的嚴曉群等。2007年，至今有叁個福布斯的富豪落馬，全部都在河南省， 一個是排名第246位的李義超，一個是排名第138位的孫樹華，排195位的謝國勝。

富豪落馬的主要問題是走私、金融詐騙、偷稅漏稅等等。在這些黑色的故事中，既可以看到人性中的貪婪，又可以看到一個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陷阱。懵懵懂懂，盲目無知的就想要過河不容易。

富豪是一個群體。還有另一個群體，其命運也是觸目驚心，這就是金融機構的負責人。

風水輪流轉

僅以信託投資公司爲例。中國第一傢信託投資公司，是榮毅仁任董事長的中國國際信託投資公司（CITIC）。那時成立於八十年代早期。之後陸陸續續，各地以行政區劃開始成立信託投資公司。首先是一個省一成立一個冠以省名的「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然後各大城市、中心城市各一個冠以市名的「國際信託投資」公司，最後各中等城市、一些小城市也成立冠以市名的「信託投資公司」。

在整個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頭幾年，這些公司是很興旺的，其負責人往往在地方上呼風喚雨，很有勢力。其原因是在私營經濟蓬勃發展之際，卻沒有為私營經濟提供資金的渠道。銀行是只為國營企業服務的。這些信託投資公司卻擁有寶貴的貸款許可權，所以自然就成爲趨之若鶩的地方。但是這些公司的註冊資金大多很少，有一個億人民幣的資本金的，已經是大公司了。所以其資金並不能滿足社會的貸款需求。於是每個公司都發展了一些吸收存款的辦法，明裏暗裏的就超過了其經營範圍。

這些信託公司一方面非法吸收儲蓄，另一方面卻並沒有好好的管理其貸款。在貸款環節喫回扣的、給自己的個人公司貸款的比比皆是。在那個時代，很多人都沒有正常的經商理念，所以貸款出現壞帳的比例很大。商業銀行的壞賬比例，在那個時期據估計高達70%，那麽信託投資公司的壞賬比例更大。而且，由於信託投資公司還可以經營實業投資，各公司都毫不猶豫的大大的利用了這個許可權，而這些投資中出現虧空、壞賬、瀕於破產就十分普遍。到九十年代下半期的時候，圈內人士估計，幾乎個個都落馬了。最慘的是貴州省國際投資公司的總經理閻健紅，被執行槍決；最著名的是鄧樸方，不過他只不過是丟了公司，憑著歸為鄧大公子，財產是不會丟的，很多人被判刑。筆者有兩個任信託投資公司總經理的朋友，一個因爲老婆不貪財，也不允許老公貪財，所以也就沒出大問題。不過還是到牢房裏吃了叁個月的豬狗食。另一個已經60嵗了，在被抓之前惶惶不可終日，他那指望出現救命稻草的神情至今令人難忘。這兩個公司都是因爲破產欠下巨債而追究負責人的責任。

雖說風水輪流轉，風光不可永遠。但是這些信託公司的老總們，在經歷了風光之後，並不是不風光就完結了，他們還要走一段厄運，確乎很不幸。當然他們個人有種種問題，但是我們也同樣可以處處看到陷阱。

水落石出

一代人付出代價，得到了教訓。那麼是不是從此以後，這樣的故事就越來越少了呢？不然。一來，早期潛伏的問題，還會陸續大量出現；二來，這兩年是流動性過剩的時期，很多問題不會暴露出來。一旦銀根緊縮，就水落石出了。

應該說，二十幾年的教訓，確實教出一批比較謹慎的老闆來。越來越多的企業想要走一條安全的路。過去的先鋒者們的慘敗，促使人們熱衷於按照《基業常青》等等書中描繪的西方經驗之談來經營自己的公司。像毛時代的後遺症一樣想要「解放全人類」的人物群體淡出，正在舞台上的，都是把生意的成功視作生命一樣緊要的生意人。這裡面的主體人群，都是在過去經歷了多次起伏的。

這部分人的生意，暫時是穩穩的。這是因爲這兩年以來，流動性嚴重過剩，致使資產價格全面上漲，這些公司的生意隨之猛漲。當然所有非生產性的公司，日子都一下子輕鬆了。一些生産性公司也有好處，尤其是跟房地產相關的。

之所以説是暫時，是因爲現在好像有個瀑布在往水池裏灌水。可是，外資撤走、內資逃走的時候，這個瀑布就如同掛在水池的下方成爲巨大的洩水口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犯錯誤也出現了後浪趕前浪。一代人接受了一些教訓，但在一個分崩離析的社會裏，這些教訓無法成爲社會財富。所以另一代人還會接著犯錯誤，接著付出代價。這幕戱正在中國上演。今年26嵗的浙江東洋女吳英，就犯了老一輩已經放棄的錯誤，因爲非法集資而被刑拘。而且這年輕的一代人，還沒有沾上一點中華民族的內斂品德，一上來就把自己秀出來了。於是，風光了幾個月的吳英就被查出犯罪行爲，鋃鐺入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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