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孔必定要解讀《論語》。國寨培養出來的中共教授於丹說:《論語》的真諦,就是告訴大家,怎麼樣才能過上我們心靈所需要的那種快樂的生活。這話用七個字直白可謂:《論語》是心靈雞湯。她以「天地人之道」、「心靈之道」、「處世之道」、「君子之道」、「交友之道」、「理想之道」、「人生之道」七講,的確也給中共軍警長期綁架的人質,包括跟她身份相當的絕大部分教授、學者,在《論語》知識方面空空如也的大腦裡,灌輸了一些心靈雞湯。聽過她的《論語》講座或讀過她的《論語》心得的人,應該對《論語》可以說個之乎者也了。可你要跟這些人談論共產黨的邪惡和法輪功被迫害的問題,大多數人的臉立刻晴轉多云:我不要聽你說這個,說這個讓我不開心。於丹的解讀頓顯謬誤:《論語》不是心靈雞湯。
那麼《論語》究竟是一本什麼書?這裡可用八個字概括:培養君子儒的經典。
上面所說文士道,其實就是《論語》裡所謂君子儒(君子似的儒生)的精神。《論語•雍也第六》裡記載——子謂子夏曰:「女(你)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論語》約16000字,「君子儒」三個字可謂全書「天、道、命、德、仁、義、禮、知、智、勇、信、忠、恥、君子」等「儒珠」串連在一起的絲線。以「君子儒」貫穿於丹所謂「三才」、「心靈」、「處世」、「交友」、「理想」、「人生」六道,她那些「雞湯」知識才可能轉化成為君子之「不憂,不惑,不懼」的智慧。君子儒不僅腦子明白而且心有仁義,故而面對法輪功的仁慈和共產黨的非禮,不僅能不惑地判明共產黨錯、法輪功對,而且能不憂、不懼地找真相、聽真相、傳真相。
孔子一生,是君子儒典型的一生:15而志學,30而立,40不惑,50知天命,60耳順,70隨心所欲而不逾矩。《論語》為儒家經典,不僅有「子曰」說出來的知識,還有沒說出和說不出的文士道智慧和仁義,也即君子儒精神。
君子和儒,都在儒家出現之前。春秋戰國諸子百家都有「君子」說法,惟有儒家把君子和儒連在一起。歷史上,商朝貴族之外就有專職從事禮樂職業的儒者(好似今天的司儀和指揮),在講究貴族名分等第的人群中,細緻地分別誰先起身誰後坐,對誰該奏什麼樂。西周禮樂制度制定後,儒者成為專事禮樂職業的儒官,躋身於貴族之中。孔子創儒家,由民間聚集有志於禮樂教化的文士,以仁義之道、之心,教導他們做講「天、道、命、德、仁、義、禮、知、智、勇、信、忠、恥、君子」的儒士,簡言之教做君子儒:有君子品格——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君)子以經綸、果行育德等;有儒雅風範——文質彬彬、雅人深致、禮貌待人、樂山樂水等。《論語》跟《易經》關係親密。孔子在川觀水、觀器論道、退修詩書、韋編三絕,都跟讀《易》習《易》密切相關,在悉心琢磨並身體力行地通過施教而履行《易經》之干、坤、屯、蒙等君子要求——天地人的三才之道。
教育過程中,首先是孔子自學成為君子儒的過程。由於一邊思索,一邊施教,因此孔子的君子儒教學就明顯具有跟學生商討和契合的過程,也就顯得和藹可親。由此可知,孔子成為仁人禮士賢師的過程就是學成和培育君子儒的雙向過程。所以《論語》裡除了「子曰」,還有子路、子夏、子貢、顏回等學生說。「四海之內皆兄弟」這一重要的君子儒思想,就是子夏說出來的,並沒出自孔子的口。
《論語》裡,「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斷句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邪批千古賢師搞愚民教育;斷句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則和孔子有教無類、教人仁禮、因材施教的做法相吻合。「子不語怪力亂神」,斷句為「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嗅到近現代人的無神論邪味;「子不語,怪力亂神」,則可想像出孔子學習時的專注神態。《論語》雖然沒有《老子》那樣玄奧得百讀不同,卻也因心的好壞、善惡、正邪不同,會有君子儒和小人儒兩類讀法。《論語》有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小人儒讀法會以為孔子在變相宣傳唯物論和無神論,君子儒讀法則不會。可以肯定地說,沒有近代公民科概念的孔子跟唯物論和無神論遠隔十萬八千里。孔子說「敬鬼神」是實話而非策略。其尊崇通過講「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講「天道不可得而聞」,講「朝聞道,夕死可矣」而表現出來,決沒有自我狂傲的尼採邪氣。在周遊列國路過宋國遭司馬桓魋加害之際,孔子說「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就包含了他認為神在保護他的信念。信天命、敬神靈,是君子儒最基本的品格。
孔子5、6歲「俎豆禮容」,還只是偶爾學儒,不懂什麼是君子。當他15歲以學儒通仁懂禮為志向時,就開始了上天賦予他學成和教導君子儒的歷史使命。孔子由15而73歲,就是其58年的君子儒旅程,里程碑是:志學,而立,不惑,知天命,耳順,自由自律。這六塊界碑引導的君子儒旅程,就在《論語》從「學而」、「為政」到「子張」、「堯曰」等二十篇裡。「君子儒」一詞在《論語》裡明確出現只有一次,「君子」一詞卻出現108次,僅比用「仁」109次少一次。孔子講「仁」是儒家的仁——儒生的內在品格,講「君子」是儒家的君子——儒生的外在形象,內外合成就是君子儒。孔子通過身體力行地教導「仁義禮智信」,自成一代仁義大師,教成72賢人,就是中國第一批君子儒。中華由漢唐到明清兩千年的皇朝政治——開明君主制——的君權民用基業就是這批君子儒奠定的。
天下無道,君子有道:儒道,文道;天下大亂,君子來治:儒治,文治。
所以衛國官員說:上天讓孔子來教化臣民。但痴迷情慾豐茂的南子的衛靈公,視野聚焦美女而非美德,卻無此認識。這恐怕也是歷史的安排。周朝欲以封建制和禮樂教化一統天下三千年,使中華黃河、長江地域的古代聯邦制永遠以姬家為中心,在私情特權必然亂政的人類社會,這決不可能。智慧地看三皇五帝三代的歷程,道德上從三代以來總體上便在退步,越知越退。任何帝政、王政都必定由興而盛而衰而滅,猶如人的生命由生而老而病而死一樣。所以,「禮壞樂崩」的春秋時代是周朝歷史老死「退程」發展的必然安排。發展是什麼道理?發展就是退道理。因此,儘管魯哀公、齊景公、衛靈公都知道孔子的價值,都尊敬他,可就是不用他。那種因私而愚而迷,都是王權分解退到皇權集中的政治需要的安排。所以才有女樂搞定魯哀公、晏子勸阻齊景公、南子情迷衛靈公成功的事情發生。
根據《論語》裡孔子及儒家的政治思想,大體上可概括為:君子有道,儒者來治;敬天從命,天下安寧。孔子心懷「斯文(禮樂文化復興)在我」,以仁引禮(克己復禮),幼時「俎豆禮容」,為師「述而不作」,這跟古印度悉達多太子幼時觀蟲子沉思人生,釋迦牟尼佛傳羅漢法和菩薩法「述而不作」一樣,表面在我,其實決定權在於上天。孔子以「仁」之肌肉去豐滿「禮」之硬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以「忠恕」之君子儒道,將家庭、鄰里的和睦關係,推己及人及國及天下,達到人與人之間的普遍禮治。今人以為孔子是在開復古倒車,智慧地看其作為,孔子其實是在開皇統文化的新路。
西方畢達哥拉斯等參政議政的公民哲思想,五百年後成為羅馬皇帝法制集權的嫁衣——皇帝是萬數之母「一」,是第一公民(元首)。孔子《論語》裡的君子儒教誨,四百年後成為西漢皇帝禮制集權的嫁衣——皇帝是萬家之長、天下父母。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論語•為政)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論語•八佾)
子曰:「……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論語•衛靈公)
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論語•李氏)
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論語•堯曰)
體悟式復讀《論語》,雖無《道德經》修道成聖人(神人)之玄奧,卻也顯然與希臘公民哲的思想論說不同。西方重理,走上主義學說之路;中國重禮,步入倫理道德之途。希臘城國,失道重法,公民議政參政。中華家國,失道重禮,君王以德治國。君子儒輔佐仁禮君,君不可無德或失德。《論語》之仁也很特別: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巧言令色,鮮矣仁!」「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仁者樂山。」「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仁者不憂。」「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仁乎哉?」「仁者,其言也訒。」「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當仁,不讓於師。」
論語篇篇談論到君子,也幾乎每篇都談論到仁。君子儒可謂知仁、講仁、守仁的儒士,也可謂文雅的仁人志士。切記,孔子《論語》屬於中華子學,非希臘哲學,故而沒有系統的理論論述,如同上面所見,不同的人問什麼是仁,孔子解釋不同:對希望繼承其衣缽的顏淵,解釋為「克己復禮」;對務實的樊遲,解釋為「先難而後獲」、「愛人」;對(言語可能率直的)司馬牛,解釋為:「其言也訒」。孔子所以這樣不確定的解釋仁的含義,是因為他培養的對象不是在公民大會上辯論的哲人,而是在家人社會希望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且無道可卷的君子儒。孔子不求自己和學生成為「論仁」的學者,只求成為「行仁」的禮士。所以他便針對資質不同的儒士,告之以「仁」的不同涵義,以求他們都能予人以仁地做到。
以上是《論語》記載的孔子之「君子儒」思想的大概,要旨是:知行合一。《論語》可謂《易經》干、坤、屯、蒙等天地人之君子儒道的知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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