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恨他,就讓他去臨汾吧

 

 

山西臨汾由於當地煤焦企業大量排放煙塵顆粒及化學物質造成嚴重污染,被稱作「中國污染第一城」。今年10月,臨汾作為中國惟一的高污染城市代表被美國一研究機構列入2006世界10大污染地區。「寧可被毒死,也不要餓死」成為某些官員為官之道。二十多年前,臨汾曾因環境優美被國家相關部門評為「花果城」。

如果你怨恨一個人,讓這個人成為一位臨汾的永久的公民吧!為什麼?為了處罰!」審讀臨汾,國際環境研究機構布萊克史密斯研究所發出如此幽幽之嘆。幽嘆的背後,讓人讀出悲涼,讓人備感疼痛。曾幾何時,「此地不適合人類居住」如晨鐘暮鼓哀怨不絕,如響鼓重錘久扣人心。「傷城」臨汾之殤,殤在哪裡?殤在重發展、輕環保。「寧可被毒死,也不要餓死」,這種表態讓人冷入骨髓,聽起來何其冠冕堂皇,實則狹隘地將發展與環保對立化。

如今,臨汾人沒有被餓死,卻面臨毒死之憂。支氣管炎、肺炎、肺癌高發,「癌症村」、「跛子村」惡名遠揚,偏癱、心血管疾病如鬼魂附體。「此地不適合人類居住」的指陳絕非危言聳聽!

臨汾人何去何從?臨汾成了外遷之城。日前,《鳳凰週刊》在《中國污染之都臨汾》的專題中指出,「臨汾城的富人較早在上海、北京置了房產,逃避污濁不堪的空氣」,「這個城市的平均群體開始繼富人之後的新一輪出走,一部分人的遷移很容易吸引更多的追隨者」。事情的弔詭和淒涼之處正在於此,想遷走並且能遷移成功的想必是那些家道殷實者。悲劇總是相似,路徑總有雷同,山西煤炭大縣靈石縣也是一個「已不適合人生存了」的地方,癌病高發,那些賺得盆滿缽溢的礦主們遠走高飛了,一些通過GDP躥升的官員也獲益了,留下的卻是愁苦、孱弱和貧窮的「礦區難民」和滿目瘡痍的環境。

沒有人比臨汾人更關心自己的安危,但他們卻是無力的,也是無奈的。據《鳳凰週刊》報導,當地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七成民眾不願讓污染嚴重市的市長留任,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參與調查的九成政府官員卻願意讓污染問題嚴重的市長留任。如此大相逕庭,傳遞的信號頗富諷刺和悲愴意味。在這之前,山西省環保局的一項問卷調查已經給出答案,在接受調查的人群中,93.31%的群眾認為,環境保護應該與經濟建設同步發展,然而卻有高達91.95%的市長(廳局長)認為加大環保力度會影響經濟發展。

更值得咀嚼的是,2003年,臨汾被列入國家環保總局重點監測城市,2004年,國家環保總局稱,「誰摘不掉污染的黑帽,就摘他頭頂上的‘烏紗帽’。」但從2003年到2005年,臨汾連續三年名列中國內地嚴重城市污染前三名,今年又入選2006世界10大污染地區。三番五次地令行禁不止,我們卻看到鮮有官員丟掉烏紗帽。國家環保總局副局長潘岳感嘆,中國的環保和其他國家不同,不是一個技術問題,而是一個政治問題、社會問題、經濟問題、文化問題和制度問題的複雜混合體。想必這是由衷之嘆。但又能如何?

不容迴避的是,面臨環境困境,沒有誰願意「坐以待斃」,臨汾人自然不例外。環保衝突一定程度成為危險信號,污染引起的系列問題已成為影響社會穩定的一大隱患。新華社曾報導了官民環保衝突的例子。某地製藥企業因大肆排污,造成了莊稼減產,激起了農民的憤怒,最後發展為一場衝突。這顯然不是孤例。數字顯示,群眾的環境投訴和因環境問題引發的群體性事件以每年30%左右的速度上升。

生態環境付出了代價,卻沒有官員付出代價;經濟發展給官員帶來了機遇———臨汾經濟總量目前位居山西第二,卻沒有使臨汾人享受福祉;臨汾的富人可以「溜之大吉」,窮人卻獨自飲啜苦水。如此不對稱,正是「污染第一城」背後的生民之殤。誰能體恤臨汾人的焦灼?誰來平息臨汾人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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