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開軍委擴大會議批鬥粟裕,開始我全然不知。有一天早晨,我正準備上班,粟裕突然從內室內開門出來,面容憔悴,神情憂鬱地低聲對我說:「我出了事,你今天可不可以請個假幫我個忙?」我這才知道,他已經挨了批判,並被上綱為「反黨反領導的極端個人主義者」。為了寫一份能過關的檢討,他已經在內室自我封閉了7天了。他把一堆會議簡報交給我,沉痛並無可奈何地說:「你看看這些,幫我寫個檢討吧,我自己下不了手。只要能夠通過,怎麼寫都可以。」
我看了這些材料,大吃一驚,我擔心不違心檢討要被劃歸到敵我矛盾的行列,就不顧實際代他寫了一份檢討,把強加給他的罪名統統兜下來了。粟裕用這份檢討在大會上作了檢查,果然過了關。但是,他心中感到非常壓抑。回家後,他冷冷地對我說:「還是你有辦法,寫出的檢討讓我過了關!」我當然能看出他極為痛苦的情緒。以後,他多次因實在控制不住這種痛苦的情緒而責備我:「你為什麼把我寫成這樣!簡直不成樣子!」我當然也很痛苦: 「不是你說怎麼寫都可以,只要能過關就行嗎?」接下來,我們就默默不語,相對而泣。
摘自《炎黃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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