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不舒服的是有這樣一種聲音︰是勞動力市場嚴重供過於求導致工人們願意接受「實業家」的「仁慈」安排,哪怕吐血而死!
我之所以感到不舒服,是因為我看到過好些「偉大」的人物,當然不都是在我呆過的公司,我以前認識一家跨國計算機中國公司的一位軟體工程師,一月15000 ,可是他不會編程序,他擅長的是把我們沒去過外國的人不懂的名詞一堆一堆從嘴裡吐出來;我看到過幾位年薪百萬以上的總級人物,每天的工作是上午12點到下午3點攜著公司新招來的漂亮小姐到五星級酒店、海灘、高爾夫球場、游泳池去「談業務」,我更加看到那些碩士博士、海外「驕子」每天坐在辦公桌前玩電腦遊戲,聽MP3,然後除了每月五六位數外還有「期權」。自從以前在一家公司辛辛苦苦搶著把一套大系統做完後看著別人拿的都比自己多以後,我終於對自己以前那種「市場經濟是競爭經濟」的信仰動搖了──從此,我也學會了上班聊天、泡BBS、干私活、看電影──居然一直沒事,水平也沒有提高──我從自己經歷總結出來的規律是「幹活的時間與拿到的報酬成反比(不含兼職)」。
然而,現在還是聽到這種不舒服的腔調,說什麼讓工人吐血而死的罪魁禍首是「勞動力市場嚴重供過於求」。我實在想像不出,那些整天在計算機前玩遊戲、經常換換屏幕保護程序、把美女像放到桌面、一杯茶、幾張報紙的人(現在就包括自己)在勞動力市場上有什麼可缺的?
每一次聽到工人死去的故事,雖然我能瞭解他們心裏在想什麼,但我還是想聽到他們的聲音,雖然我知道這不可能,他們是不可能被允許發出聲音的,因為他們「愚昧」嘛──是這種不可能注定了他們的死去!
我忽然想到這個民族的歷史。在1000多年以前的歷史長河裡,從被詛咒為暴政之祖的秦代到宋代建立,有1180 年吧,在這一前多年裡,換了16個王朝,每個王朝平均壽命不到70年,由於武將勢力強大經常叛亂,社會按理應該處於停滯狀態吧?然而,這個民族從來沒有落後過,叛亂的經常出現沒有擋住漢唐盛世的出現。從宋代開始,這個民族開始由「文明先生」們來說話了,岳飛之流的將領功勞再大,一旦威脅到「文明先生」們壟斷政治話語權的現實,也只能除之而後快,這個由「文明」說話的民族終於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和平和繁榮,在辛亥革命以前的950年時間裏只有5個王朝,平均壽命接近200年,其中真正的戰爭時間總計起來恐怕不到100年,世界上恐怕沒有別的國家和地區有這麼幸運──比如領先發生「工業革命」的英國就有過長達100年的持續戰爭──然而,接近1000年的和平帶給這個民族的是什麼?為什麼在最有條件進行產業革命的地方恰恰最後變成殖民地?
我由衷地想發問︰「知識」帶給這個民族的是什麼?
當「和平」、「繁榮」成為我們追求的根本目標時我們是否想到過這種所謂的「和平」和「繁榮」其實也是一種愚昧?
都說宗教是愚昧、迷信是愚昧,是否我們想到過「知識」和「科學」也是一種愚昧?
為什麼在這個民族接近 1000 年的歷史裡,愚昧人民居然是「知識」的唯一功能?
這些「文明」先生們經常在忙著「為民請命」,然而他們卻不會真正同意讓那些「愚昧」的人自己來說話,「文明」先生們告訴我們,世界上的事取決於市場,市場有競爭,競爭有成功者和失敗者──死去的人是應該死去的──剩下來的人應該繼續聽「文明」的教誨,積極投入到「文明」的市場裡去,叁加「文明」的競爭──「文明」是第一位的,「文明先生」是神聖不可冒犯的。
這些文明先生們好像每天都在爭取「自由權」,比如言論自由、新聞自由之類,可是如果那些「愚昧」的人們也要爭取他們唯一的屬於自己的自由──拳頭的自由時,「文明先生」們立刻坐不住了──「一定要文明啊,要有知識啊,知識就是力量」──原來他們自己也知道,爭取言論自由、新聞自由是因為這個社會的輿論和思想解釋權被壟斷在他們的手裡(儘管解釋結果不能單由他們自己決定)──原來爭取的言論自由、新聞自由實際上只是屬於他們的,是他們自己能多分配社會果實的權利!──那些「愚昧」的人們他們仍然是「愚昧」的,是「牲畜」!仍然是只有聽從「文明」的份!
正是這樣一種壟斷,罪惡成為一種「文明」,但我們卻聽不到一切不利於「文明先生」這一群體的聲音,而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們,他們的死是應該的,「是勞動力市場供求失衡導致的」──只有「文明先生」們是不會死的。
是罪惡的人首先以他們的意志編織了罪惡的所謂「市場」,罪惡的所謂「競爭」!是罪惡被「知識」以「文明」的名義、以「市場」的名義、以「競爭」的名義統治世間!文明本身走到了文明的反面!而不是什麼「勞動力市場供求失衡」。
這個世界上資產階級壟斷了生產資料,「文明先生」們壟斷了輿論和思想,而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們呢?他們只能壟斷貧困、飢餓、疾病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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