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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官在逃的"學問"

 2001-08-04 23:12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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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廣西自治區副主席、"撈錢手"徐炳松有句"名言":願種幾畝試驗田,藉此向人民贖罪。此言論先河一開,不乏步徐氏後塵者"貪官所見略同",在痛哭流涕的懺悔中,懇請組織,只要免除牢獄之災殺身之禍,心甘情願去當一名農民。

權且相信這類曾為"人上人"者的"情之切,意之真"。初一想,貪官跟農民類比,是不是褻瀆了農民;細一思,反覆把玩"種田贖罪",總覺得一種"另類"意味揮之難去。徐炳松貴為一方大員時,肯定不曾想到"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只有當他從副主席的寶座上跌下來後,身陷囹圄,才會一廂情願渴盼做"汗滴禾下土"的農民。執紀執法部門會不會成全,農民會不會答應,暫且另當別論。把種田與贖罪等同起來,把當一名農民列為僅"高級"於當一名囚犯怕貪官邏輯,多多少少反映了客觀的社會現實,從這個側重面,難道看不出中國農民真實的社會地位與生存狀況?

我家世代是伺弄泥巴耍鋤頭把的。至今還記得母親對我的啟蒙教育:千萬千萬要發憤讀書,千萬千萬不要當一名"農傻包"。那時對慈母自輕自賤的話語中包含的辛酸,領會並不深刻,導致讀書不甚用心,終於從高考獨木橋上擠將下來,跟能魚躍"農"門的那條崎嶇小道失之交臂。隨後邊務農邊接受殘酷現實的再教育,待到旗鼓重振,變成城裡人的美夢成真時,整整耗去我十一年寶貴年華。

而今悟得愁滋味,才明白母親的告誡站得高看得遠:當農民,苦呀!

官出於發,民出於土。地裡刨出的東西,一年比一年廉價。今年糧價在農村,已跌至每50公斤不到35元的歷史最低點,種一畝田,充其量所獲不到600元,上交提留200元左右,再除去生產成本,基本上處於虧損狀態。"命根子"不養人,農民要賺幾個活錢餬口,只有拋妻別子,四處流浪打工。於是,我們可以看到,城裡每件髒活累活,都有農民工不辭勞苦的身影。在烈日曝晒、高溫40多度的馬路上,光脊背挖溝的是農民。同是父母所生的血肉之軀,人們還在不斷苛求他們。他們忙裡偷閑,就著馬路蔭涼和衣而臥,有人指責不文明不雅觀。溫飽都沒著落,還能擺出紳士風度來嗎?有人說,生活小區內"不安全",有幾個農民模樣的人晃蕩。不到萬不得已,依戀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農民樂意來異域他鄉遭受白眼嗎?

最初外出的農民統稱"盲流",與流氓只一字之差;這陣子高檔一些,叫民工,多少沾了一個"工"字的光。然而,對農民根深蒂固的歧視從骨子裡卻沒有改變。比如"騰籠換鳥",安置下崗人員,農民又首當其衝,據說是不該搶奪了城裡人的飯碗,要清退,農民幾乎喪失了作為一個苦力勞動者的權利。

做農民,還千萬莫生病,千萬莫年老。農民沒有醫療保險,沒有退休一說,得請菩薩保佑,健健康康地活著;且生命不止勞作不休,哪怕年逾古稀,只要不閉眼,一天不為生計流血流汗,就一天不會有人養著你。農民只有交糧納稅的義務,沒有享受納稅人獲得國家救助和反哺的資格。同樣,做一名農家子弟,千萬要格外用功,儘管是杯水車薪的獎學金,仍必須使出渾身解數去爭取。否則,縱是上了大學,一學期起碼上萬元的開支,籠裡的雞地裡的谷,負擔得起嗎?河南一女大學生自願高價出賣青春,以此為期貨,換取完成學業所需的費用,一味責難之聲不絕於耳,卻很少有人向孱弱者的處境發問,這世界為何這麼不公平?孤立無援的農家女子,逼到拿青春作賭注的絕路,悲劇的種子到底是誰播撒的呀!

貪官說種田贖罪,純粹是幾句戲言,既沒有機會也不會老老實實做到農民那個份上。真正在贖罪的,是億萬黃土地上苦拼苦搏不敢稍作喘息的弱勢群體。貪官只會加劇農民的苦難,苦到他們把贖罪這個行當,一代一代地接力下去。倘不知在"春花秋月總無情"的沉默中,還要滋養多少個貪官鼠賊?《人民春秋》(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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