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期间,北京大学附中学生批斗校长。(网络图片)
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不久,学校的大礼堂、小礼堂,乃至操场,都成了批斗会的场地。批斗大会开始,校长老师他们被鱼贯押上主席台,每个人胸前挂着大牌子,牌子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并打上一个红色大叉。每个人的身后,站着两个学生,他们一手抓着被批斗者的胳膊,往后揿起,一手揪着他的头发往下按,令其低头认罪,使其成飞机起飞状,而“坐飞机”则成了以后所有批斗大会上的经典姿势。
校长主任,就那么几个人,老是批来批去,便觉无味,对我们这些已不用上课的学生而言,运动即工作,工作即运动,于是高中部的学生开始把矛头指向老师,把一些家庭成分不好、个人历史复杂的老师揪出来批斗,然后将他们的头发剃去一半,名曰“阴阳头”,并给他们挂上牌子,押着他们游校。
凤阳中学地盘不小,从前面的教学区到后面的宿舍区,从东面的高中部到西面的初中部,若转上一遭,少说也有三四里地,当时正值酷暑,无论是学生还是被批斗的人,都转得大汗淋漓,但学生们既然是在干革命,也就非但不怕累不怕热,而且乐此不疲。
高中生既然带了头,初中生也不甘落后,效仿高中老大哥,先是把他们已经批斗过的高中老师揪来,召开批判会,然后再揪初中的老师。开批斗会大概仿佛抽鸦片烟,容易上瘾,若是一两天找不到批斗对象,扯着嗓门喊一阵口号,就像毒瘾发作,必须找个人斗上一通,方才过瘾。
有一次,我们班的造反干将无人可斗,把高中教音乐课的高老师揪来,在阅览室开批斗会。但高老师有哪些“政治问题”,我们并不了解,只是平时看他那走路昂首挺胸,有一种清高孤傲之气,觉得不顺眼,才把他揪来当靶子。哪知批斗会开始后,不是高老师被我们批得理屈词穷,低头认罪,而是我们没话可说,无法收场。批斗会也随之草草收场。原来他除了走路昂首挺胸寡言少笑的错误,并无政治问题。
那段时间,只要听到校园某处响起“打倒某某”的口号声,必是哪位老师被批斗或游校。后来,批斗、游校已不新鲜,学生们又去抄校长、老师的家,抄来抄去,竟抄出了一个“国民党特务”。
高中英语老师孙女士,原在南京任教,后不知因何故调来县城中学。孙老师教高中英语,偶尔也替补请假的初中老师,给我们上课。孙老师丈夫去世,携有一子,虽年逾40,但风韵尚存,体态丰满,皮肤白皙,秀发烫成波浪式,常穿一双白色高跟鞋,在小县城颇为引人注目。她不仅一手版书漂亮洒脱,口语也十分流利悦耳,令几位本土的英语老师相形见绌。有人传说她常用牛奶洗澡,以保养皮肤,这种奢侈的做法不免令人咂舌。但这只是传说,偷窥女教师洗澡者是谁,无人指名。她从哪里开来那么多牛奶,也无人提起。由于当时盛传她早年曾当过蒋经国的秘书,便成了学生们重点批判的对象之一。
但是学生们批来批去,都是胡乱上纲,并未抓住她什么罪证。后来,学生们抄她的家时,不但翻出一些金银首饰,而且翻出几张她与国民党军官的合影,有人指认其中一个男人就是蒋经国!其实当时蒋经国的照片非常罕见,革命派只是瞎猜。这一发现,令全校为之沸腾,这些照片足以证明,她的确是个潜伏已久的“国民党特务”!于是学生们每开批斗会,都要她登台亮相,并且将她那漂亮的发型剪成阴阳头,以让广大革命群众辩明她的“阶级敌人”身份。有一次,学生们把揪出的“阶级敌人”集中游街,有人竟在她的脖子上挂上一双破鞋,以证明她是个“烂货”。“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雷锋的话,大家早已熟知,在一些唯恐不够“左”的革命派看来,孙老师既是“国民党特务”,怎么侮辱都不过分。
被批斗过的校领导和老师,除了要定期向造反派汇报思想动态,接受训话,还要参加义务劳动。以前由学生们干的除杂草、清垃圾的活儿,现在改由他们去干。曾经被我们敬之如神明的校长、老师,变得狼狈不堪。但哪个心肠软的学生说一句同情的话,就会遭到造反派头目的呵斥,说他革命立场不稳,对“阶级敌人”发慈悲,就是对无产阶级的背叛!
革命造反派的“伟大理想”,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砸烂旧世界,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老在校园里闹腾,怎能实现这一伟大的目标?于是,学生们纷纷走出校园闹革命,把原本正常的社会,闹得天翻地覆。
看完这篇文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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