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赫达资所作《画丽珠萃秀》“梁木兰”。注:梁为朝代,绘画者认为木兰为南朝梁人。(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一般认为,木兰的形象和事迹可能存在民间原型,但木兰的真实名字早在唐前已不清楚。《木兰诗》所讲人、事,当是在民间原型故事基础上,为塑造木兰英雄形象又进行过文学加工。
“木兰”不姓“花”,这点是比较肯定的。迪士尼影片英文名《MULAN》,当译作《木兰》,译作《花木兰》其实是不对的。乐府《木兰诗》中,四次提及主人翁只称“木兰”。北宋郭茂倩在诗题叙录中转引陈代智匠《古今乐录》中的记载说:“木兰,不知名。”可见,南朝人智匠对木兰的身世已经不清楚。郭茂倩对木兰生平也无任何补充,足见态度之审慎。
木兰故事在唐代十分盛行。李冗《独异志》记载:“古有女木兰者,代其父从征,身备戎装,凡十三年,同伙之卒,不知其是女儿。”与乐府《木兰诗》内容基本相同。但唐代民间却有超出《木兰诗》文本信息的其他说法。据《旧唐书》卷四十、《新唐书》卷四十一“黄州”条下记载,唐初黄州曾下领“木兰县”,其地又有“木兰山”。晚唐会昌年间,出任黄州刺史的杜牧作《题木兰庙》一诗,可知当地还有祭祀木兰的庙宇。但黄州的木兰,并不姓花,而是姓朱。清康熙年间所修《黄陂(pí)县志》说:“木兰,本县朱氏女,生于唐初……假男子代父从军……至今其家犹在木兰山下。”但隋唐文献中并没有记载木兰县、木兰山得名的原因,其县及山是否因“木兰”得名,难以确证。
“花木兰”这个名字,是明代文学家徐渭起的。徐渭的戏剧《雌木兰替父从军》,开首即言:“妾身姓花名木兰……世住河北魏郡。俺父亲名弧,字桑之,平生好武能文,旧时也做一个有名的千夫长。娶过俺母亲贾氏,生下妾身,今年才一十七岁。”如此详细的身世介绍,只能是艺术家的师心独造,不能当作史实。明清时期大量记载木兰事迹的方志、野史,内容大多靠不住。各地木兰庙、孝烈将军庙,皆源于木兰名声,主动附会其乡籍所立。元代侯有造《孝烈将军祠像辨正记》,说木兰为魏姓女子,替父从军,返乡后天子欲纳木兰,木兰以死相拒。此碑文、碑石现存河南商丘虞城县周庄木兰祠前,是目前国内发现最早的记载木兰生平的石刻文献。但唐宋以来,木兰庙、木兰祠在全国不止一处。凡木兰庙所在地区,都会竭力证明木兰为本地人。木兰到底是何方女子?如今恐怕难说清楚了。
对于《古今乐录》所说“木兰,不知名”,应该这样理解:“木兰”只是复姓,名字却不知道了。木兰生活的北魏时期,是由鲜卑族拓跋氏建立的政权,鲜卑族本多复姓。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施行汉化,许多双字或三字姓都进行了简化。北魏前期兵役制度主要为世兵制,作战部队是以鲜卑人为主体,汉人仅负责“服勤农桑,以供军国”(《魏书.刘洁传》),一般不服兵役。根据《木兰诗》反映的时代和地理环境分析,木兰很可能是一位鲜卑族姑娘。智匠说“木兰,不知名”。但诗中四次提到“木兰”都是人称代词。对此,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木兰”为姓氏,其名已不可考。
至于木兰是如何在军中隐藏她的女儿身的?坦白说,谁也不知道。《木兰诗》明确告诉我们,“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惶: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木兰也自述“安能辨我是雄雌?”如果硬要问木兰是怎么做到的?只能从木兰的身形长相上猜测一下。原诗没有交待木兰的身形面容,只说她能征善战。木兰能女扮男装混入军中,至少不会是弱柳拂风类型的女子。
南北朝时期,北方本不乏武艺高强的女子。如北朝民歌称颂的李雍容,是与木兰时代相近的另一女性豪杰。当时民间流行的《李波小妹歌》,就是歌颂李雍容的,歌辞里说:“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那可逢?”(见《魏书》卷五十三)至于女扮男装混于军营,后世也有仿效木兰的奇女子。《明史》卷三百一《韩贞女传》记载了一位叫韩贞女的女性,“元末明玉珍据蜀,贞女虑见掠,伪为男子服,混迹民间。既而被驱入伍,转战七年,人莫知其处女也。后从玉珍破云南还,遇其叔父赎归成都,始改装而行,同时从军者莫不惊异。”我们从韩贞女身上,再次看到木兰的身影。
有些改编木兰故事的影片中,说周围伙伴甚至天子早知此事,却秘而不宣。首先这肯定不是《木兰诗》的原意。如果这样叙事,在结尾处木兰也不会那般神气了:“安能辨我是雄雌”。《木兰诗》具有民间故事的基础,无论讲述者还是听众,都有一定猎奇心理。为了“传”其“奇”,对人物拔高一点,细节之处略加虚构,也未为不可。今天听故事的人,大没必要在那些“传奇”的地方,非得考究一下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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