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很早以来就是中土百姓不可或缺的民生必需品。(图片来源:Adobe stock)
元杂剧《刘行首》有云:“教你当家不当家,及至当家乱如麻;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世人无不知晓开门七件事,描述着俗世生活的忙碌与繁琐,以及每日为生计奔波的现实人生。而这开门七件事的最后一件,茶,很早以来就是中土百姓不可或缺的民生必需品,而茶之于边疆雪域也是举足轻重。
中国西南,长达三千公里的茶马古道,横跨崇山峻岭、峡谷、高原,从西元七世纪至二十世纪,历时一千三百多年,那是一条百姓为了生计,牵引着马骡靠着双脚行走出来的贸易路线。世界上,除了古丝绸路外,历时最久远、范围最广的贸易路线就属茶马古道了。
赞普与鸟的美丽传说
同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相似,藏人喝茶的传说也是始于药用。明末清初的《汉藏史集》有载,都松莽布支赞普(公元676—704年,赞普,吐蕃统治者的称谓)重病安养期间,一只色彩缤纷的美丽小鸟衔来树枝,赞普口含其叶尖梢,清香味甘,遂命人与之煮沸饮用,尔后身体骤然康复。藏人始知茶饮强体健身之妙用,而成治病良药。
最早吐蕃只有王公贵族和僧人饮茶,后广传至平民百姓。一早家家户户就将酥油与茶搅拌熬煮成香浓的酥油茶,是每日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如南宋人阎苍舒所言:“夷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然而,藏区并不产茶,直至清朝已有三条茶马主干道,将珍贵的茶叶驮进藏区。
古道足迹
北方的唐蕃古道是其中一条茶马路径,走的是唐朝文成公主进藏的路线,当年(贞观十五年,西元641年),江夏郡王、礼部尚书李道宗护送文成公主入吐蕃,以释迦牟尼像、珍宝、经书、经典360卷等作为嫁妆,松赞干布亦远道从拉萨赶至青海西南迎娶。尔后,金城公主也如曾祖姑文成公主一样,走着同样一条路径;随唐蕃和亲而来的频繁往来,此路遂成吐蕃与唐朝官方贸易与朝贡的主要路线,通行至清代不变。
到了宋代,以茶、马、绸、盐的交易互市,不管在官方还是民间,都是汉藏交往的大事。《太平寰宇记》有载:“番部地蛮夷混杂、无市肆,每汉人与之博易,不见使钱。汉用绸䌷、茶、布,番部用椒、马之类。 ”不过,随着中原饮茶风气的兴盛与边疆需求大增,宋朝于宋崇宁元年(西元1102年)颁布“茶引法”,茶商缴纳茶税后方可获得茶叶买卖的许可证─“茶引”,借此具体管制茶业输送的地区、数量和对象。
明清沿用此制度;明朝设置茶马司、茶马御史等职务物专职管理茶务;清朝在西部地区增设茶马司、调茶税,边茶更为兴盛,康定、昌都等新兴城镇应运而生。
另外两条茶马主干道分别为川藏和滇藏两路,川藏路是从四川雅安西行,经泸定、康定、理塘、巴塘、芒康、左贡进西藏邦达;而滇藏路则是从云南茶产地普洱北上,经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入藏。
然而,茶马古道是一张自然形成的交易网络,不只有上述的三条路线,从整个中国西南,绵延至不丹、锡金、尼波尔及印度境内,都因茶而往来交通。
饮茶之外
茶,引发了中原与边疆的频繁往来,然而饮茶之外的文化交流也随之而来。宋朝范成大曾着《桂海虞衡志》,这是他转任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入蜀道时的见闻纪录。书中写道:“干道葵已冬,忽有大理人李观音得…… 凡二十三人,至横山议市马。 出一文书,字画略有法,大略所须文选、五经、春秋、本草、五藏论、大若经及初学记…… 集圣历百家书之类,及须浮量钢器并碗、璃璃碗壶、及紫檀、沉香木、甘草、石决明、井泉石、密陀僧、香蛤、海蛤等药。 ”可见儒释道、医学等中原文化也随之远播入藏区。
又如明朝第一位内阁首辅解缙(1369年-1415年)对于夷夏与义利问题,就认为中原独有的茶,不仅能换来边疆俊马,茶马互市交相往来后,夷人向慕汉人知识、效仿信义德行而形成的文化疆域,方是中华儿女共存共荣的珍贵资产。
至今,这种交易方式仍然存在着。笔者一次路经盐井,虽是地处边陲的蛮荒之地,但自古以来,当地百姓将地下水提上地面晒干后,就是珍贵的盐而能维持生计。当时,我们的车已经在人烟稀少的地区行使了好几天,一路上没有看见第二部车,就在距离盐井不远的路程上,我们终于遇到一行人,那是一群干瘦黝黑的马夫,停着马,蹲坐在陡立的山边用餐。
巧遇马夫,好奇心使然的我们,不由得摇下车窗和他们聊上几句;其中一位马夫带着当地的口音用亲切朴实的话语告诉我们,他们驮的是盐,循着老路要拿去卖的。言谈间,其他马夫望着我们带着浅浅的微笑。当时我们都觉得很诧异,望眼之处都是崇山峻岭、陡峭山壁,真是看不出马夫随手一指的老路在哪里,也没再问要把盐卖给谁……
笔者现在才明白,他们口中的老路是那一千多年来世世代代踩踏的足迹,即便多数地区茶、盐已随处可得,但在那高耸入云的雪山脚下,中华儿女敬天畏地、刻苦勤勉的谦卑精神,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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