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是高尚的美德

一、借尸还魂，确有其事

翰林院待诏虞倚帆说：候补官张某，带着一妻一婢到京城，租住在海丰寺街。过了一年多，妻子病故。又过了一年多，婢女也暴死了。

他正在买办棺材，忽然听到呼吸声，继而婢女的眼睛，也转动了。她苏醒过来，拉着候补官的手，哭道：“分别了一年多，没想到又相见了。”候补官又惊又怕。婢女说：“你不要疑心我胡说八道，我是你的妻子，借婢女的尸体，再生了。这婢女虽然是个贴身侍候你的丫环，但常心中郁郁不甘于在我之下，便与妖尼密商，用法术魇我，致使我发病死去。我的魂灵被妖尼收在瓶中，用符咒镇压，埋在尼姑庙的墙下。瓶里窄小黑暗，所受痛苦，一言难尽。刚好尼姑庙墙倒了，要挖地重新筑墙。泥瓦工人，挖土时，打碎了瓶子，我才得以出来。眼前茫茫渺渺，我不知往何处去。伽蓝神，叫我告到城隍那儿去。谁知会魇术的，都有邪神为后台，邪神多方阻挠，使我的上告立不了案。后来，我又告到东岳神那儿，才把尼姑逮捕起来。经审讯得知实情，将婢女捉来，下到地狱中。我的寿数没有完，但尸体已腐坏了，所以神判决我借婢女的尸体再生。”

全家人听了又悲又喜，仍把她当作主母。而那个作魇法的妖尼，却说候补官想娶婢女为妻，故意让她装死，编出这么一套话来。她想使候补官受到严惩，闹哄哄地要告官。因没有证据，又怕沾上“妖妄罪”这一条，妖尼这才不敢再说什么了。

虞倚帆曾私下里向这位候补官的僮仆，了解情况，他们说：主母再生后，说起过去的事，没有一丝差错。她的语调、举止，也与主母不差半毫。还有，婢女不会女红，而主母善于刺绣。有过去没有做完的鞋，她给补做完毕，看起来完全出于同一人之手。由此看来，主母再生的事，不是假的。这事发生在雍正末年。

（事据《阅微草堂笔记》）

二、人应有正确的荣耻观

南皮人郝子明说：有位士子，在庙里读书，偶然到空院里小便，忽然飞来一块瓦，打在他后背上。随后听见屋里有人说：“你们能看见人，人看不见你们。你们自己不躲避，反而嗔怪人么?”士子正在惊愕中，屋里人又说道：“小婢女无礼，马上就教训她，先生不要介意。然而空屋大多有我们住着，先生凡在这种地方，应朝着墙小便，不要对着门窗，不然大家两不便。”这个狐狸可以说是能约束自己。

我（纪晓岚）曾说，僮仆吏役等，和别人争斗，没占到便宜，他们的主人便常常引以为耻辱，人情世态就是这样。但是天下最可耻的，莫过于悖理。不问是非曲直，而以务求使我所隶属的人，不受侵犯为荣，这不是真的光荣。从前我的一个属官，偏袒他手下的豪吏，想方设法地袒护。我和他开玩笑说：“我们死后，各自都有一篇碑文。假使盖棺论定时，写碑文的奋笔写道：‘公持正不阿，对于手下犯法的小吏衙役，绝无宽贷。’别人肯定以你为荣，我想你也会引以为荣。假如他奋笔写道：‘公一生好庇护小吏衙役，即便贪赃枉法，也一一为他们隐讳。’那么人们肯定要引以为耻辱，估计你也得引以为耻辱。那么为何这时，反而以耻辱为光荣、以光荣为耻辱呢?”

先师董文恪说：“凡是不能加载个人史册中的事，就绝对不能去干。”这话实在让人信服！人应有正确的荣耻观，这很重要。

（事据《阅微草堂笔记》）

三、异灵示戒（二事）

有位农家儿子，极为轻佻。他在路上遇上一位邻村年轻妇女，便盯着人家，直勾勾的看。刚要笑嘻嘻的挑逗，正好有送饭的和妇女同路，于是各自散去。过了几天，这位农家子，又在路上遇见了这位年轻妇女。她骑着一头小母牛，好像在向他递眼色。农家子大喜过望，便跟着她走。当时刚下过小雨，地上水流弥漫，牛在泥泞中走得飞快。农家子的头、脸、身上都沾上了泥浆，摔倒了好几次。等见到那个妇女时，他已喘作一团。那妇女下了牛，好像忽然不是她了。仔细一看，却是一个老头。他恍惚惊疑，好像在做梦。老头看他发呆，觉得奇怪，问他到这儿干什么？他无话可答，谎称迷了路，踉踉跄跄地回家了。

第二天，他家门前的老柳树，被削去三尺多长的皮，上有大字写道：“偷看贞妇，罚在泥泞中走十里。”他这才知道被异灵所惩罚了！邻里们不知何事，便问他；他掩饰不住，被父亲痛打了一顿。从此，这个农家子，悔过自新，改掉了不良品行。

另外，又有一个人，看见狐狸睡在树下，便用瓦片去打，没有打中。瓦片碎裂有声，狐狸惊醒跑掉了。

他刚进门，突然看见自己的妻子，在树上上吊。他大惊呼救，在家里的妻子，闻讯忙跑出来，而树上吊着的人，已不见了。

只听得房檐那儿，有个声音大笑道：“叫你也吃一惊！”这是足以叫那些轻佻放恣的人，引以为戒的又一例。

（事据《阅微草堂笔记》）

四、孝道是高尚的美德

周密庵说：他的本家中有个寡妇，抚养一个儿子，已十五六岁了。她偶然看见一个老人，带着幼女，饥寒疲乏得走不动了。老人说愿意让这个女孩，给寡妇的儿子做童养媳。

幼女长得端庄俊俏，寡妇便用一千钱聘了下来。老人亲手写了婚约，住了一夜走了。

幼女虽然瘦弱，但很能干，挑水碾磨都行，还善于做针线。寡妇家靠着她竞成了小康人家。她侍奉婆婆，事事都能想在前面，关怀得无微不至；饮食起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晚上常常起来三四次照看婆婆。如果婆婆病了，则天天在床边侍候。十天半月地不去睡觉。婆婆喜欢她超过自己的儿子。婆婆病死，她拿出几十两银子，交给丈夫置办棺材、寿衣。她的丈夫问她：“你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她沉吟了好久，说：“实话告诉你，我是狐狸，是来躲避雷劫的。凡是狐狸遇到了雷劫，只有受到德高禄重的人庇护，才能幸免。但在仓促之中一时，找不到这样的人。即便遇到了这样的人，又都被鬼神保护着，靠不了前。此外，假如早些行善，也可以幸免。然而行善也不易；行小善，不足以度过大劫。因此我化身为你的妻子，勤恳地侍奉婆婆。现在借婆婆的庇护，免受了天刑，所以我要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作为报答，你还怀疑什么呢?”丈夫本就懦弱，听了害怕，竟不敢再与她同居。狐女便哭着告别走了。

以后到了祭扫的日子，寡妇的坟上必定先有烧纸、酹酒的痕迹，估计是狐女来过了。这个狐狸，真是善于逃生，她出于自己的目的而敬爱婆婆，得到了神灵的优待。可见孝道是至高无上的美德啊！

（事据《阅微草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