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禁忌实在太多?!(图)


纽约时代广场(Pixabay)

【看中国2018年5月28日讯】本文节录自《范琪斐的美国时间》一书 :

我个人认为驻纽约特派员最好的福利之一,就是有很多采访李安导演的机会,一项我很自豪的纪录,就是我访问李安导演的次数可能是华人记者之冠,我从“囍宴”就开始访问他,而且有好几次超过一小时的访问。这倒不是我很会问,而是导演很会讲,尤其讲到他的电影时,常常一发不可收拾,有时为了赶时效,我还得跟李安的助理李良山使眼色呢。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二○○七年为了“色.戒”在威尼斯访问他,我们谈到了在中国大陆拍片的经验,李安叹了口气说,他在美国,人家说他是台湾来的,是“outsider”(外人),他到台湾,有人会说,你在美国住久了,你是outsider,在中国大陆,自然有更多人说他是outsider;我当时已在美国住了十七年,深深理解他这话的涵意,因为是outsider,很多事只能看在眼里,是说不得的。但李安这话还是有玄机,因为李安最被人称道的,就是他可以把一个跟他的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故事,拍得让“insider”(内行人)都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性与理性”让英国人啧啧称奇,“冰风暴”、“断背山”对美国文化的剖析也是经典,在“断背山”的威尼斯记者会上,一个美国记者提到,李安对美国牛仔文化掌握之精确,让这个从小在美国牧场里,跟牛仔一起长大的她佩服极了,她说电影里连牛仔们吃的豆子罐头的品牌都是那个年代的牛仔们最常吃的。李安将他的outsider身分发挥得淋漓尽致,正因为是outsider,有了距离,更为用心,很多事观察得更精确。

在美国住这么久,我也有我的outsider哲学,而且我觉得我的outsider身分,非常利多于弊。

美国社会表面上看来非常开放,言论超级自由,但你若以为这表示你在美国啥都能讲,啥都能做,你就大错特错,美国社会禁忌之多,动不动就踩到地雷。

有一个叫Travel Taboo(旅游禁忌)的网站搜集了一些在美国不该做的事,比如:

‧不可以问收入、财产等个人资讯

‧不可以在人前脱鞋子,所以到美国人家拜访除非主人要求,不然绝对不可脱鞋

‧不可以在人前吐舌头

‧不可以不问对方是否同意之前就抽烟

‧不可以在人前用牙签

‧不可以在公共场合补妆(化妆)

‧不可以不跟小朋友打招呼

‧不可以在女主人未宣布开动之前就开始吃东西

‧不可以在吃东西时发出咀嚼的声音,嘴巴里有东西不可以说话

‧不可以在晚上坐地铁,地铁上会有吸毒的、卖毒的跟帮派分子

其他还有很多条我懒得翻译,就不列出来了,但以上这些“不可以”,除了地铁那条绝对是胡说八道之外,其他大致符合美国人一般的习惯。

大家此时一定在想,这么多哪记得了?我在美国住了二十多年,嫁了个美国老公,自已都成为美国人,我都还常出错。

有一次一起旅行的朋友说她不舒服,下午的行程就不参加了,我想我们带了一大堆药出门,Roberto又是医生,就很好心地问:“你那里不舒服啊?”Roberto马上出面纠正:“不能问人家生什么病的啦!除非她自已说。”我跟女朋友道歉,对方马上说:“没关系,没关系。”

各位,这就是outsider的好处,美国人将大大小小疾病,大至癌症小至长针眼都视为隐私,他自己说得,但是问不得,但我因是外国来的,是outsider,有言论免责权。人家常常会说:“她不知道嘛,没关系。”

给我发现我有这个outsider免责权之后,这还得了,我便常常运用在采访上。有些问题明明很敏感,老美一般是问不出口的,但我因有某些程度的免责权,便问得大摇大摆。

比如在美国,宗教信仰、政党属性、拥枪反枪、堕胎议题都是禁忌,美国自由派与保守派壁垒分明,撕裂的程度,我觉得比台湾蓝绿之争还要严重。所以除非很熟的朋友,已知对方的底细,在一般聚会时是不会谈起这些敏感议题的,以免不小心破坏了聚会的气氛。但因我是outsider,问对方信什么教,有没有枪,都很自然,对方也答得自然。所以我跟Roberto出门应酬,大多由我负责聊天,带回的八卦可比Roberto听来的精彩多了。

但美国禁忌实在太多,像是你跟非洲裔讲葡萄口味的汽水是歧视,你跟墨西哥裔讲豆子是歧视,你跟伊斯兰教徒讲头巾是歧视。我跟Roberto一个亚裔、一个墨裔,都是少数族裔,我常常看到不同族裔的尤其是白人朋友,非常努力地假装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少数族裔背景。但一位白人朋友因把Roberto不小心叫成Robert,少了一个o,我老公便老大不高兴,拉下脸来纠正对方,说他的名字是西班牙文发音,不是英文,对方吓得屁滚尿流,马上道歉,怕被冠上种族歧视的罪名。

这些是种族的,政治上的禁忌也很多,有一次我跟一个台湾来的体育记者一起在阿拉巴马州跑林书豪的新闻,他跑到一半被球队公关叫去谈话,他回来很泄气地跟我说,他穿的T恤出了问题,原来他在台湾随便买的T恤,上面的人像是希特勒,体育记者自已根本没注意,我一听便知道要不好了,希特勒被白人至上的偏激派视为袓师爷,阿拉巴马当时刚发生白人至上偏激派主导的杀警事件,正敏感当中,而且在美国,希特勒几乎是邪恶杀人魔的同义辞,骂人希特勒是非常严重的。体育记者不知情把希特勒人头穿在身上在球场上穿梭,若是被摄影机不小心拍到,球队有可能会被观众抗议的。球队公关于是要求体育记者全程要穿上外套。体育记者显然不知事情的敏感度,几分钟后,他为了抢拍照片忘了穿外套,马上又被球队公关请去,这一次则直接禁止他回到球场。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outsider的言论免责权有其界限,不要以为是免罪金牌,可在断头台上救人的。

二○一四年,一群明尼苏达St.Thomas大学的学生想弄一头骆驼来校园做活动解压,结果被抗议,有人说骆驼是白人用来骂阿拉伯人的,有人说这是虐待动物。主办单位觉得很无辜,不知为何几个月前他们请麋鹿来学校就没问题,骆驼就不行。总而言之,骆驼敌不过抗议声浪,最后真的没来成。骆驼事件发生之后,在美国引发许多讨论,美国的禁忌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先不要说自我审查对言论自由造成的危害,种种禁忌造成不同族群的人很少能放下心防沟通,对彼此的了解便越来越少,双方的鸿沟越来越深,在要求达成共识的民主制度里,便很容易造成施政牛步化。我常常看到我的美国朋友,保守派只交保守派的朋友,自由派只交自由派的朋友,各自的阵营里,有自己的新闻频道(保守派看大众,自由派看大众以外的任何新闻台)、自己的电视节目(保守派爱看强调传统家庭价值观的像7th Heaven,自由派则喜欢看家庭成员中有同志成婚的像Modern family)、自己的休闲活动(保守派喜欢打猎,自由派喜欢出国旅行)、自己的超市(保守派去Walmart,自由派去Costco)、自己的餐厅、自己的品牌……我自由派的朋友对我到Walmart买菜此事非常不谅解,认为我在支持靠血汗工厂赚钱的企业,我保守派的朋友则对我不信基督这事很感冒,担心我将来要下地狱。但他们都当我是朋友,因为我是outsider,我只能听,不能评论,评论了也没重量。但我常常在想,你们是同一国的人,当你对同一国,有时是同一州、同一城市甚至同一条街上不同族群的人完全不了解的时候,你如何跟这些人在异中求同呢?

那跟不熟的美国人谈什么最安全呢?多年跟美国人交谈的结果,基本上运动跟天气最安全。虽然洋基迷跟大都会迷是死对头,谈天气也只能止于今天气温真高,不能扩张到谈地球暖化,因为很多保守派人士到现在还认为地球暖化是自由派科学家自己想像出来的。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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