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北女孩李晛瑞(网络图片)
【看中国2016年02月29日讯】(接上文)
房间里点了一个小小的烛台,有一个男人趴在床垫上,另一个穿着性感衬裙的年轻女人坐在他的旁边。男人没有穿衣服,不过腰间围了一条毛巾。朝鲜是一个很拘谨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到过任何裸身男女共处一室的地方,遑论他们还在碰触彼此。她正在帮他的其中一只手臂按摩。
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过来,去帮他按摩另外一只手臂吧。”那个女孩说。
马小姐没多说什么,关上门以后就离开了。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按摩,更别说要帮人按摩了。那个男人很胖,流汗的身体泛著一层亮光,仿佛刚从三温暖里面出来一样。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起来就像头被海水打上了海岸的海洋哺乳动物,而且正在开始腐烂。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碰了他。我不敢看他的脸。几秒钟以后,他说:“这人是谁啊?技术真差。”
“新人啦,”我的同事说。“我们还在训练她。”
那个女孩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在给她惹麻烦。她差不多跟我同样岁数,娇小又漂亮,但眼神看起来很沧桑。
一段时间以后,那个男人自己爬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邀请我们两个一起去一间开车很快就会到的卡拉OK店唱歌。
“我们应该不可以做这种事吧。”我说。
“别傻了,”我的同事笑着说。“我们当然可以啊。”
上楼以后,那个有蓝蟒刺青的男人站了起来,帮我们打开玻璃门,招了辆计程车。
我什么都还没吃,胃部因为紧张而在翻搅。我很担心在卡拉OK歌厅里的状况会变得更过火,但那个胖男人在我二度拒绝喝酒以后,就对我没了兴趣。不知道今天晚上他原本想对我们两个女孩子做什么,但我的举动似乎打消了他的兴致。然而,我的同事却陪他喝了好几杯韩国烧酒。我唱了几首中文歌,他也唱了几首。我们搭计程车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了。
同事带我去美发沙龙后面的一幢建筑物。在爬了几段窄梯以后,我看见一扇上了许多锁的门。她打开门,打开灯,然后我这辈子看过最脏的房间就出现在眼前。有个什么东西在房间的角落急匆匆地跑动,然后就消失了。狭小的空间里挤了五张双层床。这里总共住十个女孩。屋里闻起来有汗臭味跟水沟味,床铺之间挂着一串在晾干的内裤,衣物都散落在床上。我望进浴室,然后用手摀住我的鼻子跟嘴巴。
我逃出来,就是为了要过这种日子吗?
我现在非常累,也因为只吃了一些卡拉OK歌厅里的小点心果腹,因而觉得身体很虚弱。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在这里过夜,因为时候也不早了。不过我天一亮就会离开,我不想要做这份工作。”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女孩的眼神,那种眼神我在朝鲜见过好几次。她很害怕。
“这不是那种你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她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小小声地说:“他们不会让你走的。”
我躺在脏兮兮的床垫上,整晚都没有睡。我吓到不敢睡。房里很潮湿,空气又不流通。偷渡客就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吗?就只能住在这种鬼地方?他们怎么有办法强迫我住在这里?他们又没办法把我绑起来?我尝试要去理解同事眼中的恐惧,答案呼之欲出:如果我想要逃跑的话,他们就会伤害我。
我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马小姐从第一眼就猜到我是偷渡客。
那个女人欺骗我,把我拐到这里来。我得要使用同样的伎俩逃出这里。这次得轮到我骗她上当。
到了隔天早上,其他床位仍旧是空的。不管这些床位的主人是谁,她们一定是在别的地方过夜。同事跟我一起去美发沙龙上班。看到那个身上有蓝蟒刺青的莽汉不在现场,我放心许多。打扮得很俗艳的马小姐坐在收银台的后面。
我朝她走过去。我得演出戏,而且演技要好。
“我们在卡拉OK店玩得很愉快。”我说。我用手扶住自己的头,仿佛还在宿醉,同时装出了一副“真是受够了”的表情看着她。
“很好。”她不甚友好地浅笑了一下。“这就是你们的工作。那位先生给了你多少小费?”他什么也没给我。“我把钱放在牛仔裤里,牛仔裤则放在宿舍那边,”我说。“我昨晚昏了头,所以没有点。”
“以后不要把钱留在那里,记得把钱直接带来这边。”
“好的,对不起。我什么时候可以认识其他的女孩子?”
“她们准备好以后就会过来这边了。”
我交叉手指,祝自己好运。“在店里还没开始忙碌以前,我会赶回西塔街一趟,拿我的行李。”她的眼神变得很冷酷,昨天的友善烟消云散。“你还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唉唷,不行啦,”我大笑。“我总不能叫你送我吉他吧。我只是想去拿那把吉他,还有几张私人的照片而已。那把吉他不会很占空间。事实上,那些东西都可以塞到床铺底下。”
我假装自己在担心她以为我的东西会占很多空间。
“如果你跑去其他地方的话,你就会来不及回来服务你的第一组客人。”她在犹豫。
“我会用加班来弥补,而且我不会浪费店里的钱搭计程车,”我说。“我会搭公车,而且自己付钱。我十点就会回来了。”
她大声呼吸。她现在很烦恼,同时望向窗户。我心想,她是不是在找那个有蓝蟒刺青的男人。
“动作快一点。我们今天的预约都满了。”
“遵命。”我说,同时高兴地朝她敬礼,仿佛在说,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走出那扇玻璃门。走到角落,发现她已经看不到我的时候,我沿着人行道狂奔,跑往我们昨晚唱完卡拉OK后下车的计程车招呼站。
我忽然动也不敢动。
第一辆空计程车的司机倚靠在自己的车上,在跟那个有蓝蟒刺青的男人聊天,而刺青男则把报纸夹在自己的手臂底下。我转身,朝原路退回去,心里期望他刚刚没有看见我。这表示我得要往回走,经过美发沙龙正面的玻璃门。如果马小姐看到我,就会知道我不是要往巴士站牌的方向走。我犹豫了一下,试着要走在其他路人的前面,仿佛我跟他们是一伙的。我已经走到美发沙龙正面的中间处了。此时,我听见里面的她大喊:“嘿!”
我拔腿就跑——跑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我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看见亮着黄色灯光的空计程车朝我的方向开过来时,我像个疯子一样要它停下。
我从后座跳进去,然后把身子压低。这次我毫不迟疑地说:“西塔街。快,快,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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