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国家发改委就实行“阶梯电价”公开向社会征求意见。近日,发改委宣布,至10月21日征求意见结束时,61%的意见表示支持实行阶梯电价,34.5%反对,剩下的4.5%则未明确表态。
但有关此次电价改革的争议却仍在继续。事关百姓切实利益,争议的焦点在民用电究竟该不该提价,而非电价制度该不该改。由阶梯电价方案引发的争议,笔者想到的一个问题是,争议的背后,究竟是哪些深层次矛盾在作祟。
有两个数据最能代表此次争议的焦点:
一个是:“外国居民用电价是工业用电价的1.5倍至2倍的水平,而我国目前较低的居民电价主要是通过提高工商业用电价格分摊成本实现的”,所以应该提高民用电价格;另一个则是:“世界发达国家居民消费1000度电能的费用占全国月平均工资的6.79%,相应地,中国则是30.68%,这表明目前中国的电价是发达国家的4.52倍”,所以要提电价请先涨工资。
在上述论辩中,赞成和反对涨价的双方都是在拿发达国家的例子说中国事。换言之,在利益诉求上,双方均以发达国家为标杆,认为目前己方是利益受损者,都需要对方让渡部分利益。这一争论局面说明,双方看到的问题之症结是不同的,限于争论本身,并无所谓改革的“共识”。至此,笔者不禁要问,究竟需要什么人做出利益让步呢?笔者认为,发改委此次启动电价改革,初衷绝非就是涨价这么简单,而是要寻求矛盾冲突下的一种新平衡。
2007年以来,在全球经济语境中最多的一个标志就是“危机”,因为2007年发轫于美国,延续至今的金融危机,正在改变世界经济长期依赖的一个逻辑,那就是,美国印钞票、拉消费与中国印钞票、搞出口的世界经济双轮驱动的运行方式走不下去了。所以,在危机后,美国提出计划五年内出口要翻番,相应的,中国则将扩大内需列为未来五年“十大任务”之首。
在这个语境下,再来看待目前美元贬值、人民币低估的汇率争议,恐怕争议就有必然性。因为在此次危机救赎中,各国都拿出了印钞票的利器,其中又以中国为最。数据显示,截至9月末,中国的M2余额已接近70万亿元,相应的,中国的货币化程度则升至200%之多,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美国也将会于11月的联储会议上宣布再次启动量化宽松。可想而知,未来几年必将是货币的海洋。
现在大家担心的恰恰就是,如果没有新的增长点来快速、有效地吸收消化泛滥的货币海洋,资产泡沫和通货膨胀就将成为泄洪之口。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大家,外到汇率战、贸易战,内到调结构、促民生,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点,在向新平衡形成前进的道路上,利益的调整是必然的。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刀究竟应该切在谁的身上。
最近二十年,在内部劳动力红利、制度红利和外部全球化红利叠加释放之下,中国特有的资本积累方式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不仅实现了内部经济的持续高增长,而且还使得中国的劳动力绝对优势内嵌于全球化的加工链条之中,从而促成了一轮世界经济增长黄金期。
但不可否认的是,包括改革开放前和最近20年的资本积累机制的长期作用下,中国出现了严重的二元结构问题,即城乡之间、工农之间、地区之间、行业之间的诸多矛盾,其中又以收入差距扩大最为显著。以此次电价改革为例,有关电网垄断、电力行业人员收入、发电企业亏损、煤电之间的矛盾等问题,立刻纠缠在一起,争议之声不绝于耳。笔者认为,此次有关电价改革的争议,实际上就是中国经济在资源配置和收入分配方面矛盾的集中体现。
在这个背景下,就能很好地理解有关此次电价改革的争议。作为经济运行中的强力者,政府在这个关键时刻如何摆布各方利益,就成了关键,而各方对于政府提出自身利益诉求,也是可以理解的。问题的核心则在于,当下的利益调整是否能够推动新的经济增长点尽快出现,只有新的经济增长,才能规避上文述及的资产泡沫和通货膨胀两个泄洪猛兽的出笼。不然的话,就只能纠结在货币海洋中吵闹,甚至这种吵闹还会引发一系列更严重的问题。
将此次电价改革争议放在本文的逻辑中来观察,道理就不言自明了。在今日中国经济转型过程中,其自身的资源配置战略必须辅之以收入分配战略,或者说长期积累的收入分配矛盾必须得到矫正,这才是中国经济转型的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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