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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想说说大洪水(组图)

作者:威廉退尔  2010-07-27 23:21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按照先前计划,今晚,我应当叙述一下我在“人说山西好地方”那几天里所见所闻才对;而且,此前数小时,我还对我的师弟王春林许过愿:我要在博客上絮叨一下我与他们众兄弟姐妹相聚的那几天之美好时光的;然而,这几天来国家气象局预报的恶劣天气状况,却像块坚硬的大石头,老是堵塞在我的思路上,以至于我不得不改变既定的博文写作计划。请原谅我吧!生活在两座大坝下游的这个城市中,我不得不犹如那忧心忡忡的杞人一样,对身边不远处的那两个盈盈一江水的巨大人工湖泊报以警惕与恐惧之心。在大自然的强大摧毁力量打击下,任何人造的工程可能不被摧毁吗?我以为,我这种担忧,正好是唯物主义者的立场体现,而把自己对事物的认知与判断,建立在国家主义宣传机器的话语基础上,对极有可能发生的灭顶之灾不予警觉,那才是真正的唯心主义者态度。

我思,故我在;若我不在了,我便不思了。至于我思与不思,或者我怎样思,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谁都无权要求我停止思考,或改变思考的角度与方向。我有我自己的头脑,我的头脑装备有现代文明人应当装备的基本科学常识或原理,我绝不可以将自己的头脑出让给任何话语权威摆布,即便是那些大名鼎鼎的专家,也休想使用拍胸保证的简单承诺,来换取我对常识的忠诚与独立思考的权利。

这几天来,我在本城一个摄影爱好者聊天群里,向那些有时间、有条件与有上好设备的摄友们发出了一次又一次的请求:我想看看关于大水流过我们城市的照片,谁有?

三小时前,我的请求,终于有了回应,一个网络昵称为“峡哥”的影友,将上面这幅摄于三峡大坝坝下一侧的照片发给我看了。我久久凝视着照片上那惊涛拍岸、水雾弥漫的大洪水,想象着被堵在坝上库区中咆哮怒吼的江水,回忆着十天以前在一家茶楼里与友人小聚时,那个本地报人向我透露的关于大坝蓄水与泄洪的内部消息,同时,我的眼中仿佛又看到了去年的大洪水吞没山城重庆一些街道的场景。我没办法不忧心忡忡;任何话语权威,也没办法阻止我对遭遇大洪水撞击的大坝本身之质疑。我的观念世界,只能建立在对世界的科学常识认知能力之上,而不是建立在对现实生活中任何威权的屈从与被奴役之结果中。

在一个微博客上,今天,流传着一首被改编的汉诗:“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一朝骤雨三峡崩,共作长江鬼。此水几时休?此坝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想死意。”与此同时,一群好事者则把历年来我国权威媒体所发布的关于三峡大坝蓄洪能力官方说法给抖落了出来:

2003年,“三峡大坝可以抵挡万年一遇洪水”:
http://news.sina.com.cn/c/2003-06-01/0854176837s.shtml

2007年,“三峡大坝今年起可防千年一遇洪水”:
http://news.sina.com.cn/c/2007-05-08/085711774700s.shtml

2008年,“三峡大坝可抵御百年一遇特大洪水”:
http://news.sohu.com/20081021/n260148246.shtml

2010年,“三峡蓄洪能力有限,勿把希望全寄托在三峡大坝上”:
http://news.qq.com/a/20100720/000013_1.html

这些信誓旦旦的官方话语,是不容质疑的权威话语,而质疑它们的后果,则将会给质疑者带来不堪设想的麻烦纠缠。因为,这座大坝,就是国家崛起的形象工程,也是国家的代码之一。1990年代的中国社会转型,先前的乌托邦似的理想主义意识形态话语体系,悄然让位给了国家主义意识形态的话语系统。在国家主义话语词典中,这座大坝,具有崇高的意识形态客体的属性。相信它的神圣性,便是忠于国家;讴歌它的神奇性,便是赞美国家;而质疑它的合理存在性,便是质疑国家的合理存在。在这种能指与所指的对应关系中,一座钢筋混凝土的水电工程,就被权力生产出来了政治正确与否的尺度。这一尺度,是不可以使用常识与科学来检验、推理与判断的。话语的霸权,就是这样产生的。

我的一位做编辑工作的朋友,供职于开发建设并管理这座水上巨无霸的国家级超级大企业中。每次见面,只要我向他求证这座水上巨无霸的各种负面传闻,瞬间,他便会像川剧变脸演员一样,顿时变得面无人色,头冒冷汗,浑身发抖。在他那可怜与恐惧的神色下面,我分明看到了国家主义冷冰冰的暴力机器对生活在体制中的人们释放出来的那强大无比的规训与惩罚力量。

重庆卫视,办有一个有市民参与的情景短剧的节目,“雾都夜话”,此节目的片头片尾,都是在一首“高高的朝天门哟”的歌声中出现的。不用多说,“朝天门”一词,仅仅望文思意,那个建立在长江边上的城门的身姿,便会被我们以一种抬头仰望的姿态想象出来。它高高的屹立在无数级石板台阶上,而那些抗包的苦力,或者“棒棒”,气喘吁吁地喊着号子,一步一步,挥汗如雨、缓慢并沉重地走向头顶上的城门之景象,大抵还没完全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多少世代来,朝天门都是那么的高耸入云;而大洪水漫过它的年份,则在历史文献的记载上竟是那么的稀少。可是,自那座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的巨无霸出现在它的下游后,竟然出现了连续两年洪水漫过“高高的朝天门”之水文记录。

该说的,我不可以都说出来;对于大洪水,对于那座巨无霸,对于生活在这座巨无霸脚下的我,以及我的父老乡亲,我只想说:

人定胜天,这种充满了狂妄与愚昧色彩的唯意志论鬼话,一天不被大多数人所警惕、所质疑;那么,天灾与人祸便会在这个国家更频繁的接踵而至。

看图吧!看看2010年7月20日的朝天门吧!尤其是看看那个在洪水中打捞劫后剩余家底儿汉子欲哭无泪的眼神吧!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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