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
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独自莫(暮)凭栏﹐
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浪淘沙》-南唐李煜
上片先写梦醒在写梦中。起首说五更梦回,薄薄的罗衾挡不住晨寒的侵袭。帘外,是潺潺不断的春雨,是寂寞零落的残春;这种境地使他倍增凄苦之感。「梦里」两句,回过来追忆梦中情事,睡梦里好像忘记自己身为俘虏,似乎还在故国华美的宫殿里,贪恋著片刻的欢娱,可是梦醒以后,「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浪淘沙》),却加倍地感到痛苦。自为呼应。为甚么要说「独自暮凭栏」呢?
这是因为「凭栏」而不见「无限江山」,又将引起无限伤感。「别时容易会日难」,是当时常用的语言。《颜氏家训.风操》有「别易会难」之句,曹丕《燕歌行》中也说「别日合易会日难」。然而作者所说的「别」,并不仅仅指亲友之间,而主要是与故国「无限江山」分别;至于「见时难」即指亡国以后,不可能见到故土的悲哀之感,这也就是他不敢凭栏的原因。
在另一首《虞美人》词中,他说:「凭栏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眼前绿竹眉月,还一似当年,但故人、故土,不可复见,「凭栏」只能引起内心无限痛楚,这和「独自暮凭栏」意思相仿。「流水」两句,叹息春归何处。张泌《浣溪沙》有「天上人间何处去,旧欢新梦觉来时」之句,「天上人间」,是相隔遥远,不知其处。这是指春、也兼指人。诗人常叹水流花落,春去人逝,这不仅是本词的结束,也是暗指词人一生的即将结束。
然而人生的旅程无论短暂或是漫长,终究如黄梁一梦,而「山长水远愁煞人,梦里不知身是客」,人总是追求贪恋著世间的功名、财富和爱情。更让人无奈的是在熙来攘往的红尘里,谁不也是「可怜身是眼中人」有著自哀哀人的悲凉呢?谁不曾面对过梦醒时分,此生竟是过客匆匆的惆怅!
白居易的《对酒》诗句有「石火光中寄此身」,与「梦里不知身是客」,虽是诗人对生命的感慨;但因个人生命情境和际遇的不同,前者已领悟出人生的短暂渺小,如石头碰撞所擦出的一刹火光,转眼间就消失了;关于尘世间的一切,实在不必眷恋!
然而后者不但诉说了如梦的人生,人也是世间的过客,所有的荣华富贵,恩怨情仇,都如过眼的云烟,一切终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随著时间的逝去而终止,犹如大梦初醒的感慨。
就诗情的意境而言,梦里不知身是客,自是幽婉含蓄,更让人体会出生命中的欢乐悲伤,如流水落花,江流日夜悠悠,浪淘尽千古美人英雄,飘零如寄,无限好景一旦逝去,就再也不会回来!千百年来,一切不过是不断的循环著而已。
天长地久其实是一种美好的感觉,然以人世的悠忽无常,能有一时之欢,也是值得的,想起晏殊的「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当下眼前的拥有固然值得珍惜,但其眷恋不醒,一晌贪欢,实在也是人情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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