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

许晖:“我是被称为罪犯的倪玉兰”

 2010-06-30 22:26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1、“我”。

“我”的本义并不是第一人称代词。在甲骨文中,“我”是一个象形字,象一种锯齿形的锋利兵器,后来才假借为第一人称代词。因此古人极少用“我”来指称自己,而是用另一个字“吾”。

“我”既为兵器,则是一种危险的称谓。假借为第一人称代词之后,许慎《说文》云:“我,施身自谓也。”自己称自己为“我”,但此时的“施身自谓”已经被添加了许多自身之外的价值,比如着名的“修齐治平”的政治理想,修身的最终目的被归结于国和天下的“治平”,仿佛这具温热真切的身体早已被提前预定,用来服务于更长远更宏伟的目标。

“我”就这样被劫持,从危险的兵器,到不能自理、派生的附加价值,“我”的主体性情态从来没有彰显过,集体主义、家国一体的宏大叙事遂在这块土地上大行其是,派生之物反而僭居了原生之身。

2、“被称为罪犯”。

“我”的主体性既然匮乏,那幺从“我”出发,天赋而来的个体权利即无落脚之处,长期被漠视的结果,则成就了旷古未有的盛世奇观——“被时代”。从生到死,从吃到喝,从学业到就业,从安居到拆迁,无一不是“被××”的命运,在这一切之上,是最根本的“被代表”,正常的一部分权利让渡不能满足强权独裁的饕餮胃口,他们抓取所有权利的手段就是暴力革命,摧毁既有的一切价值,在一张白纸上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倪玉兰律师自谓“被称为罪犯”就是这一景象的真实写照。强权之下,每个“我”都是被动的,每个人都是潜在的敌人。

3、“我是倪玉兰”。

在“被称为罪犯”的情势下,倪玉兰律师遭遇了强权之手的疯狂迫压,不仅被打残了左腿,还无家可归,露宿街头。即使如此,第二次出狱的时候,她带出了未被检查出来的写在卫生巾上的《认罪悔罪书》,第一句话是:“我是被称为罪犯的倪玉兰。”

“我是倪玉兰”,这是坚守“我”之称谓,亦即坚守“我”之权利的巨大的在场宣言;可以摧折但绝不容摧毁的个体,亲历并见证着一切非人的迫压,并在此上升华出令人动容的精神力量:“在讲述到最痛苦的经历时,她的表情也没什幺变化,好像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拍摄倪玉兰纪录片《应急避难场所》的导演何杨说:“很多恐惧其实是多余的,真正让我放下心来的正是倪玉兰的平静,如果她一天到晚害怕,我想我也会害怕的。”

“我是被称为罪犯的倪玉兰”,这句话从而成为时代之语,像一面光洁的镜子,映照出时代的荒谬,极权的无耻,和“我”之个体的骄傲在场。是的,“我”只能也必须活在这个荒谬的现场,但仍然可以像倪玉兰律师一样,无助无力又平静无比地喊出这句时代之语:“我是被称为罪犯的倪玉兰。”只需将“倪玉兰”的名字换成我们自己的名字。

亲历者和见证者,这是只能也必须选择的宿命。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版权所有,任何形式转载需看中国授权许可。 严禁建立镜像网站.
本文短网址:


【诚征荣誉会员】溪流能够汇成大海,小善可以成就大爱。我们向全球华人诚意征集万名荣誉会员:每位荣誉会员每年只需支付一份订阅费用,成为《看中国》网站的荣誉会员,就可以助力我们突破审查与封锁,向至少10000位中国大陆同胞奉上独立真实的关键资讯,在危难时刻向他们发出预警,救他们于大瘟疫与其它社会危难之中。

分享到:

看完这篇文章觉得

评论

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理性交流,拒绝谩骂。

留言分页:
分页:


Top
x
我们和我们的合作伙伴在我们的网站上使用Cookie等技术来个性化内容和广告并分析我们的流量。点击下方同意在网络上使用此技术。您要使用我们网站服务就需要接受此条款。 详细隐私条款.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