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凯在纽约
三、族群政治式微,社会和谐可期
这次大选的落幕将为台湾民主政治的良性发展带来正面契机。
多年来,台湾蹒跚在族群政治的沼泽之中。在民主国家中,政权的功能是管理社会,不象专制政权那样除了管理社会外还有镇压异己的功能。台湾的政府很特别。它当然是个民主政权,但它的职能似乎不那么单纯,因为它面对海峡彼岸虎视眈眈的中共专制政权。
怎么处理与这个专制政权的关系?蓝营说,不要刺激它,否则惹恼了它打过来难以抵御。而宣示独立是最尖锐的刺激,故不要轻言独立。绿营说,你蓝营讲来讲去骨子里就是投共卖台。因为你们蓝营的主要人物都是大陆人。你们是外来政权,你们与大陆人的共产党政权勾勾结结,欺压本土台湾人。蓝营除极力辩白自己绝无投共卖台之事外,且反过来指控绿营不负责的独立主张是把台湾两千三百万人民推向战争深渊,名曰爱台,实为害台。
这场由台海危机互控纠葛著的省籍分野、身份认定,再加上“二二八”原罪和国民党威权时期的错失,社会被高度撕裂。选战的深层意识也不仅仅停留于通常为争取执政权的层次,更主要的还有在这个社会中的资格问题。2004年大选时,李登辉竟然说,如果陈水扁不能连任,他就出国离开台湾。而许多蓝营人士则说,如果民进党、陈水扁长期当道,他们宁愿选择移居他国。
在族群政治甚嚣尘上之时,一个政绩不佳、操守可议的人可因身份认定的强势而继续把持政权。而一个操守良好,预测可给予社会优质服务的人也会因身份认定的弱势而被淘汰出局。于是台湾的选战就不似欧美民主成熟国家那样“平淡无奇”。蓝、绿两方不但为了执政权,还为了自己在这个社会中具有不受歧视的人格都高度动员,创造了极高的投票率。
欧美成熟民主国家投票率常在50%左右,超过60%就是高投票率。这是因为民主制度已稳固建立。任何一个政党上台都不会改变民主制度。争取执政权的各方只是在某些具体的管理社会的方案上有差别。而这些差别在许多人看来无伤大雅,或与自己关系不大,以至半数以上的人都患上“政治冷漠感”,懒得去投票。
台湾这几届的高投票率源于选战中参杂了单纯挑选社会管理者之外的因素。这说明台湾的民主尚在发展完善之中。
现在,近60%的选民向操弄族群政治说NO,这向那些以操弄族群政治的人士传递了一个信息:从前常搞的那一套已不是万应灵药。要想获取选票应回归正道,即用自己的操守、理念、才能和政绩去打动选民。
3月22日开票结束后,台北新唐人电视台请我和中国民联主席薛伟等去做节目。回程时我与薛伟同乘一辆计程车返回旅店。行车间与年约四十的司机吴先生谈及大选话题。吴先生告诉我们他是地道台湾人,祖辈何时从大陆移居台湾已不可考。他说他在2000年时把票投给陈水扁。2004年时对陈水扁已有不满,但听到陈水扁竞选讲话中的恳求,就又把票投给他,再给阿扁一次机会,想不到他那么糟糕。这次再也不投他的票了。民进党总不好好反省,到现在还在叫本省人投本省人的票。中华民国来台湾都快六十年了。还有什么本省人、外省人之分啊!现在应该是谁能做得好就给谁做。
我说吴先生讲得很对,我很钦佩。吴先生谦虚地说:“哪里!我只是个计程车司机,文化水平有限。”我和薛伟异口同声地说:“那更可贵。如果台湾的普通民众都有了这样的理性和认识能力,那台湾民主的成熟和社会和谐就很快会实现了。”
我想,吴先生是很有典型意义的。今后到某个时候,台湾的竞选中再没有省籍区隔、身份认定等因素时,投票率就会有所回落。回落到欧美国家常见的水准。
马英九先生当选后立即发表讲话。其中说到:“选举的胜利不是某个政党的胜利,而是民主的胜利和全台湾人民的胜利。在选举中有五百多万选民没有选国民党的候选人,但国民党组成的政府将一视同仁地对待他们,爱护他们……”
马英九先生是位有诚信的人,我坚信新届国民党政府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国民党所组内阁会延揽民进党籍的才俊。国民党尤其应向绿营的青年一代招手。在他们中间做深入细致的工作,加强双方的沟通了解融合。总之,作为执政的国民党政权应该张开双臂无一遗留地拥抱台湾岛上两千三百万人民。
整个大自然中的最大两个元素不就是蓝天和绿地吗?蓝天和绿地不应该对立,应该融合。族群政治的阴霾曾遮住了蓝天,阳光不足草木也难茂盛。而今阴霾散去蓝天重现阳光普照,绿色草木也将郁郁葱葱。当社会各阶层中吴先生那样的理性人士越来越多并站主流地位起主导作用时,台湾社会真正的和谐就稳固确立了。
四、水到自然渠成、统一何须匆忙
司机吴先生还向我们提及统独问题。他说:“你们说台湾与大陆会统一吗?”我反问他:“你看呢?”他说:“我担心越来越难。现在最热心统一的是当年中华民国来台湾的那些人。如果这一代人都去世了,他们的后代已对大陆没有直接感觉,那时恐怕就没有什么人提出要跟大陆统一了。”我正想回应他,但车已到旅店,只得匆匆道别。
作为一个中华情结十分浓厚的人,我当然乐见台湾与大陆统一。但我又认为目前根本不可能统一。而且统一又不是迫切问题。只不过,吴先生所说的统一的难点只是很次要的。
统一的难点之一是民进党的既定政策。民进党为保持执政,而又感自己的政治能量不能稳固超越蓝营,便设法压缩蓝营的政治空间。途径是挑起两岸紧张关系,利用蓝营的大陆历史背景和威权时代的错责包袱来实施压缩。这样,台湾与大陆的统一当然无从谈起。
统一的根本难点是盘踞大陆的是个专制政权。民主的台湾与专制的大陆谈何统一?所谓一国两制是欺人之谈、骗人之术。民主与专制孰优孰劣已属世间的ABC。既要统一,若真有诚意,何不统一在一个民主的制度中?
除了政治制度的根本症结外,大陆公民社会的建立也是前提条件。在台北一星期的四处观摩中,我觉得那里公民社会已经建立。人们的公民意识较强。遵纪守法、诚恳友善,连等地铁都自觉排队。比美国人的公民意识还高。反观大陆。经过邓小平二十几年“经济改革”的催化,整个社会人心浮躁,个个想一夕致富,于是弄虚作假、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坑蒙拐骗不一而足。最起码对人态度都不诚恳、不友善。甚至陌生人问路竟有人以指错路戏弄他人为乐。这样的社会境况会为台湾同胞所厌恶,故也会成为统一的障碍。
如果大陆民主化了,公民社会也建立了,我想那时大多数台湾的华夏子民都会愿意与大陆统一的。除了少数人会从民族大义的高度来看这个问题外,多数民众即是为自己营造个更广阔的国家天地也会主张统一的。那时,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至于那些社会俊才,我想他们也会主张统一的。在一个幅原辽阔的国土上难道不是能更精彩地发挥自己的才干吗?历史上许多著名的人物(无论是正面的、反面的),都并非出自经济文化中心的大都市。拿破仑出自法国属地科西佳岛;希特勒来自奥地利外邦;斯大林出自格鲁吉亚山地;赫鲁晓夫生于乌克兰矿区;孙中山诞生南海边陲;毛泽东出自湖南小村……谁能说将来某届中华共和国的总统、总理不会出自台湾的某处阡陌、某个村落呢?
我深信台湾与大陆会统一,但不是现在,也可能不是不久的将来。我们这一代未必能看到。但这并不是一个迫切的问题。迫切问题是大陆的民主化。我辈已为之奋斗三十多年。多么希望不久的将来民主旭日在大陆的地平线上升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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