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西.希恩是不幸的。2004年,凯西.希恩到伊拉克才两个星期,就在巴格达的萨德尔城附近遭路边炸弹袭击身亡。
凯西.希恩又是幸运的。因为他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直到今天他的母亲辛迪.希恩仍在为他的死奔走呼吁。2005年8月6日,辛迪.希恩到美国总统布什在得克萨斯州的克劳福德农场“上访”,要向布什讨个说法。为此,她在总统农场外“安营扎寨”。希恩表示,如果布什总统仍拒绝与她会面,她就将在下月总统结束休假后到白宫门前露营抗议。正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她的队伍,并日渐成为美国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
如果我是凯西.希恩,我会为我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我会为我有这样的国家,有这样的民众,我所牺牲而为之守候的国家和民众感到自豪,因为在有这样民众的国家里,一个为儿子战死而伤心欲绝的母亲的声音是不会受到压制,不会受到忽视,更不会因此而受到迫害的。在一个民众能自由发表意见和观点的国家里,正义力量必将重新占据制高点,直到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日,邪恶的政客被人们揪出、唾弃,直到真理和上帝荣耀之光重归这片土地。我想我的死还是多少有点价值的,虽然我还如此青春年少,大好时光正要向我掀开它的神秘面纱,我却不得不舍弃,离我所爱和爱我的人而去。
日记:
从小就向往着成为一名士兵,也许是我对荣誉的渴望胜过其它一切。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一名士兵,在血与火中守卫他的国家,他的人民,在战火纷飞中显露出果敢坚毅的神情,那似乎是对荣誉的最好诠释。于是成为一名士兵的想法在我年幼的心底扎了根。
当我长得足够大,我终于成了一名士兵的时候,我却远没想象的那般兴奋。相反,我感到矛盾、困惑。
我是一个兵,长官告诉我:作为一名士兵,长官意志高于一切,长官命令便是一切。当然,在军队里,那便是最高纪律,不管你同意与否。可是,我并不只是一个士兵啊,我还是父母的儿子,老师的学生,朋友们的亲昵伙伴,一个女孩正在等待的好小伙。扒下军装,我是一个有着独立意志,丰富情感的个体,穿上军装那并不意味着所有这一切将被否定,相反,它们早已溶结在我的血液里,扎根在我的灵魂里,永远消灭不了的啊!我并不只是一个番号,将军们手中一个简单的伤亡数字,政客在纪念碑前例行公事般宣读的阵亡将士名单中的一员,我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一个活体啊!
我来当兵,渴望得到荣誉,我并不是为了当兵而当兵。但是在军队里,你就是一部机器,一件工具,一枚棋子,命令你怎样就得怎样,我不否认这些,我甚至认为服从命令乃士兵之神圣天职。但命令代替不了良知,我是棋子代替不了我也是个体的事实。那个时候,你唯一可以祈求的便是:你的国家是一个有理性的国家,你的长官们是一群有良知的家伙。如果你的国家掌握在如希特勒、墨索里尼那样的邪恶独裁者手里,如果你的将军们都是一群整天研究着超限战,用核弹毁灭多少多少城市,为了胜利或者纯出于报复不惜泯灭良知、理性、爱和慈悲的疯子。那你就得在士兵纪律和个人良知间做痛苦抉择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为啥来当兵,我是个独立个体,我生活在人们当中,享受着爱和温暖,我希望这样的爱和温暖不为邪恶所剥夺,所以我来当兵。我当兵是为了保守,而不是去损害那爱和温暖。我也深知,无论是美国人、中国人、白人、黑人,那爱和温暖的实质是一样的,毁灭他国人民的爱和温暖并不会增进我们自己的爱和温暖,因为在毁灭的同时仇恨黑暗也会滋长,而我们的良知理性却会受到损害,以至我们无法再去感受爱和温暖的力量,那使我们日益变得象具空壳,一件工具,没灵魂的黑洞。
两个礼拜之前,长官告诉我们,我们将被派往伊拉克接替驻扎在那里的A师。我感到有些茫然,我自然知道萨达姆的独裁血腥,恐怖分子的嗜血冷酷,可我也听说那么多的伊拉克平民,他们的生活为战火所摧毁,孰是孰非或者怎样才是最合适,我真的难以判断。现在好了,我已无须作为一个人去思考,虽然如此,我仍很痛苦,你知道,即使我现在只是一个鬼魂,我仍为我的不明不白感到难受,一个有荣誉感的士兵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法,我需要一个结论“孰是?孰非?”。即使我的参战从根本上就是被否定的,那起码也让我知道了我的被否定,我的魂魄也可以不必再游荡,飘飘忽忽的到处寻觅结果。你知道我周围有许多这样飘无定所的游魂,有的已经飘荡了16年,有的甚至更久,悬在空中飘着不管日晒雨淋,凄凄的呼号着:“我是谁?我是谁?那让我毛骨悚然,当然只是心理上感到毛骨悚然,鬼魂没法体会生理上的毛骨悚然是什么滋味。我要知道结果,当鬼魂也要当得明明白白,而更重要的是,盖棺定论的那一天,也即事实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正义公理喜欢自由和无拘无束,喜欢在朗朗乾坤下生活,邪恶黑暗却是相反,他喜欢压制独裁、遮遮掩掩和犹豫不决,永不敢暴露他的本来面目。
我知道,当我得到结论的那一天,便是人们重新生活在真相之下的那一天,爱和温暖的生活只会出自真实,绝非来自谎言,我深知这一点。那样的话,即使我已不在,我的父母、朋友、情人,所有我爱着的人们,他们起码会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我宁愿他们在幸福中把我遗忘,也不愿他们在困苦中回忆我,当然,我也知道无论怎样我都将在他们心间占据一个小位置,那足够了。
因此,如果我是凯西.希恩,如果我知道我的母亲正在为我奔走,正义之士们正齐齐赶往她的所在,聚集于真理的旗帜下,将我们威严的总统先生狼狈不堪的堵在家门口,大声的质问他:“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死?你所谓的发动战争的高尚理由是什么?如果这个理由这么高尚,什么时候你把你的两个女儿派到伊拉克,让别人的儿子回家?”,向他以及他所代表的政府讨说法的时候,我知道真相离我们不远了,我对此充满信心:一个民治、民有、民享的国家不会容忍真相永久被掩盖,正义终究战胜邪恶。祝福我的国家,我的人民,在真实的天空下他们将活得更加坦荡,因为真实在某个意义上即自由。同样将这些祝福献给其他的人们,也希望我身边这许多已经游荡了16年的孤魂也能停止漂泊,结束痛苦。
尽管我知道,一个鬼魂说痛苦总归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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