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韩处决犯人示众 试图遏制人口走私浪潮

(亚洲时报记者Andrei Lankov 4月14日撰文)首尔 － 蒙着眼睛、堵着嘴巴的死刑犯被反绑在一根柱子上。行刑队踢正步就位。“瞄准！射击！”整个行刑过程不到1分钟，然后执法人员将尸体装入一条麻袋。民众站在附近围观，宣传车的扩音器播放着爱国歌曲，还配有解说：人民的所有敌人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越来越多北韩监狱甚至“法院”处决犯人情景的录影带被公诸于世。

这是从北韩偷运出来的录影记录下来的画面。北韩的资讯封锁“铁幕”正在出现裂缝，因此愈来愈多北韩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拍摄国内情况并将这些录影带走私到海外。毫无疑问，这些秘密拍摄的人都是北韩本土人，如果是外国人肯定会引起当局注意。他们中有些人这样做是出于政治和宗教信仰，而有些人或许纯粹是受金钱驱使──最近主要是日本媒体搜集这样的录影。在北韩目前处于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南韩电视网路对揭露“北韩兄弟”黑暗生活的资讯并不特别感兴趣。

最近几个月来，许多这类录影带都流入日本境内：我们从录影中得知，北韩涌现了大批乞丐；一名10来岁的女孩因卖淫受到公开审判。我们还获得了记录3月初执行的两次公开行刑的录影带。南韩一家专门报道北韩新闻的在线报纸－《今日北韩》和日本一电视台－日本电视网路公司（Nippon Television Network Corp.）播放了这盘录影带。

那位不知姓名的摄影师不仅摄录了整个行刑过程，还拍下了行刑前的审判情形。在北韩这个史达林主义国家，这种公开审判和行刑方式不是史达林主义的，更像是毛泽东主义的。审判结果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摆在人们面前：在第二次审判期间，警察甚至在宣读正式判决之前就开始准备行刑用的柱子。今年3月初，在靠近中国边境、北韩最穷的地方开了两次审判大会。

第一次是于3 月1日在靠近中国边境的北韩东北边境城市会宁(Hoeryong) 对11名犯人进行公开审判审。他们全部被控贩卖人口罪，或换句话说，是帮助北韩人叛逃。过去10年帮助贫穷的北韩人叛逃到食物充足一点的中国的秘密组织越来越多，从事这种偷渡活动的人可以获得丰厚的酬劳。显然，当局决定给那些参与这些活动的人一点颜色看看。11名犯人中有两人被判死刑，另外两人被判终身监禁，其余7人被判10－15年刑期不等。枪决立即执行：毕竟在史达林主义国家中，警察决不会承认错误，因此上诉纯粹是浪费金钱和时间。

另一次审判于翌日在距离会宁10公里的Yuson市进行。这次只有两名囚犯，他们被控同样的罪名。其中一人被立即处决，另一人被押回监狱。

北韩当局称，这些罪犯把北韩妇女带到中国，在那里她们被迫从事卖淫活动。不可否认，有些偷渡到中国的北韩妇女的确从事卖淫活动。不过当局这样说却是出于宣传目的，是为了让公众相信这些犯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事实上她们当中相当多的人去中国只是为了找工作或相亲。现在北韩和中国东北地区两地之间的相亲现象非常普遍。北韩女子想嫁给中国境内的朝鲜族单身汉－他们由于某种原因在竞争激烈的中国婚姻市场讨不到老婆，而中国的朝鲜族女子则希望嫁给南韩人。仅过去1 年，南韩男子与中国女子（主要是中国的朝鲜族女子）之间的结婚人数占南韩结婚总数的6％。不管愿不愿意，女子往国外跑在北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不过当局似乎决定利用最严厉的威慑手段－公开审判和处决－制止这种活动。

公开处决是北韩建立已久的一个传统，而且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行刑手段近 50年来似乎没怎么改变：跪在地上的囚犯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然后被近距离射杀。在大城市，露天体育场常被用着刑场，因为这些地方可以容纳很多围观的人。在不那么出名的地方，就把大型公共场所作为刑场：上述两次处决就分别在靠近当地市场和火车站的地方执行。在某些情况下，观看行刑过程是某些北韩人的一种义务。试图越狱或批评政府的人也会被公开枪毙。

虽然不清楚公开处决何时成为北韩执法的一部分，不过这种情况似乎在北韩早期的史料记载中并不多见。上世纪80年代初，当我还在俄罗斯读大学时，老师告诉我们说，他们在1958年左右看过这种公开行刑，这些来自欧洲共产主义国家的人会带着惊奇和鄙视口吻说：“你知道，这就是亚洲人的风格”！作为外国人，他们没有获准观看行刑过程，不过他们中有一人碰巧偶然发现一个准备执行枪决的地方。那地方不是露天运动场，而是平壤市郊的一个空旷的地方。

公开处决死囚犯这一点不是北韩向苏联学习得来的。甚至在史达林统治之下，苏联总是仿效西方法律制度，尽管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自从20世纪初西方舆论开始把公开行刑视为野蛮行径起，俄罗斯再也没有公开枪决死刑犯。史达林的秘密警察杀人无数，不过通常都由官方任命的法官举行审判；尽管这些审判滑稽可笑或事先都是确定好的，但也只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公开处决犯人。在史达林统治苏联期间，只在战场或有时在战俘集中营（战犯有时也被公开枪毙）里公开处决犯人。这也许是苏联史达林主义对启蒙运动传统和法律的仅有尊重。金日成领导的北韩史达林主义更民粹主义，受欧洲传统的影响更小，因此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早期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那些遗迹。

最近几十年平壤很少公开处决犯人，但这种恐怖惩罚手段近50 年来一直是北韩执法文化的一部分。与人想象的恰恰相反，北韩只有少部分处决公开进行。当局对犯人进行公开处决的目的要么是想给所有政治上不可靠的人一点? 色看，要么是想让公众相信被处决的人多么罪大恶极和死有余辜。政治犯只占被公开处决的犯人（至少在集中营外面）的少数。在集中营处决犯人明显是个例外，不过在这些情况下，围观的人只有囚犯和狱警。在集中营外面，绝大多数受害者都是我们所说的“普通犯人”，他们被控犯有非政治性的严重罪行，例如谋杀、强奸或大肆挪用公款。

有些报道说北韩最近几年很少公开行刑，因此连续两天在同一个地方公开处决犯人似乎表明当局已开始打击跨境犯罪活动。在如今北韩人填不饱肚子的情况下，这样做能奏效吗？统治者应该了解自己的历史：甚至车裂和火刑这样的恐怖刑罚也阻止不了人们做他们想做的事情。北韩统治者也许应该铭记两千多年前老子的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