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的月亮比较圆

2001年4月开始,温哥华的公车司机们在工会的领导下罢工了,要求增加时薪,并禁止公车公司以招收小时工的方式来降低他们的福利和收入。本文的重点不在这里,愤青们要根据这个来攻击的话,先去了解一下加拿大的工会制度,和罢工的前前后后。

我的重点是我经历过的一次车祸。由于罢工,公车停开,我又懒得搬家,(因为相信8月份罢工就会结束),不得已我骑上了自行车,从victoria夹39街骑到SFU,我每个礼拜等于多了9个小时的高强度体育锻炼,温哥华的路多的是高低大坡,有温哥华的朋友也知道SFU在什么地方,嘿嘿,我只有三天有课,来回一次要3个小时。加拿大的街道没有专门的自行车道,因为自行车是体育娱乐工具,并不是交通工具,看见有人骑车,不要以为他没有钱坐公共汽车,绕了,我的意思是说,所以骑自行车很危险,因为你和机动车辆share一条lane。那个时候我腿上肌肉硬得和铁一般,很是健康,骑了一个半月也没有发生意外,虽然听说surrey有个骑自行车的遇车祸身亡,我也没有当回儿事情。

可是终于有一天,事情发生了,不是在我上学的路上,而是我去朋友家玩的路上。在直过一个岔口的时候,一个老头驾驶的老爷车从我的侧后冲了上来,他踩了刹车,但是可能人老了反映慢了,而且这里的人不习惯和自行车share道路,他的车速还是没有降到避开我的程度,于是我等于坐在自行车就被从后面猛推了一下,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360度,然后摔在地上。那种冰冷刚硬的机械力在我脑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不能忘记。腾在空中,我感觉速度并不快,所以在那一瞬间我估计了一下形势,估计会断只骼膊,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幸亏我戴了头盔(本地法律规定必须戴头盔才能骑车上路),所以在落地时虽然后脑和地面相撞,但是并没有痛感,也是因为本身速度不快。

落地后,我马上判断自己身上的情况,好彩,没有任何异常的疼痛,这说明我基本没有受伤。我马上想爬起来,头抬了一下,可是一想应该预防一下,万一有脑震荡怎么办,于是我就又把头放了回去(后来回想起来,估计这个动作把老头司机吓了个半死,说不定他以为我受了重伤了呢)。

活活,这下可就热闹了。这条马路是3车道的(单向3车道,来回6车道,在温哥华很少见的哟),我这个方向的车流瞬间全部停止,外车道平行位置的一辆车上的一位老外女青年(金发碧眼,美女哟)马上打开车门,车停在原地,车门都没有关,快步跑到我跟前蹲下,"Are you ok?". 我一看惊动了美女,心想不应该再在地上赖着了,就站了起来,“Oh,yeah,I guess...”。美女却毫不含糊,“no,no,lie down,dont stand up, dont move”,她也挺懂行的哦。这个时候后面的几辆车的司机也跑到这边,有个胖些的有马来血统(我猜的)也让我躺下不要动,我其实还是有点犹豫的,因为国内有报道有人被撞了躺在地上不起来然后又被碾了一遍,看见大家很sure的样子我就又躺回去了,反正这么多车停在这里,谁想碾我恐怕要开坦克来。我这时注意到肇事老头始终坐在车里没有出来,恐怕是被吓坏了,也的确有司机(也许就是那位美女,记不清了)到他的车门旁边训斥了一句什么,他才反映过来走出汽车来察看情况,可怜的白人老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心脏病。

胖胖的马来血统掏出来了手机,估计拨了911,我当时英语很烂还以为他是和熟人在讲话呢。大概3分钟不到,开鬼车的便衣警察来了一位,是叫鬼车(ghost car)吧,朋友讲的,因为该种车辆没有任何警方标志,而以便衣的形式执行巡逻任务。便衣警察也是问我有没有什么事儿,要我原地躺着不要动,郁闷!

大概又是3、5分钟的光景,又来了一辆急救车,一个秃顶老头和一个小伙子联袂走到我旁边,开始问我具体的问题,什么地方疼痛啦,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了,问了一下今天是什么哪天,你叫什么名字啦,确定我没有什么脑震荡了,然后扶我起来走到路边。这个时候,我才看到马路上已经设了路障,制服警察也到了,指挥三条lane的车辆集中到一条lane上走。秃顶老头开始给我量指压,按摩我手足部位的骨头,进行一些检查。问我一些很general的问题,而且他随身带着本子,问了我的社会保险号,我虽然记的号码,可是社会保险卡并没有随身带,所以有些紧张(在中国没有证件的人不是人,有证件的人也不一定是人,例如孙志刚),给他解释我没有带。我说我没有带ID,他不理解我为什么给他讲这些,还以为我说的是amulet(因为没有戴amulet,所以今天很衰被车撞),明白了以后他说他不需要我的证件,而且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讲话,看样子他是没有去过中国。我真的害怕被看作是没有证件的非法移民。

这个时候又来了一辆车,是某医院的正式急救车,是拉我去医院的。一位金发的和蔼的中年女医生,是doctor(不晓得是不是博士)哟,给我进行更细心更专业的检查,并强烈建议我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天晓得,我又害怕了,而且本来除了左骼膊肘擦破点儿皮并没有什么伤,我真的很不想去医院,鬼知道到头来跟我要多少钱,从医院出来谁送我回家哩,我的自行车怎么办哩(朋友们纷纷笑我傻,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当时傻傻的,尽想些不相干的事情,其实那些事情都不是需要我操心的事情,人民警察不会扔了我不管的)。女医生问我有什么感觉,我说觉得很紧张,她说很自然,“car scare",其实我是因为被这么多人前呼后拥搞得紧张。再三谢绝她带我去医院的美意,她留给我一个名片告诉我当晚或近几天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她跟我谈完了之后就和当时询问肇事老头的制服警察交流了一下,然后是我和制服警察开始谈话。警察要我讲一下当时的经过,我用我那可怜的英文试图描绘一下当时的情况,然而我的中华文化作祟,我竟然把事故的责任给揽了过来,鬼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可能也许看那个老头他可怜了吧,实际上他的赔偿可以由保险公司来支付,这样一来我就没有要求赔偿的可能性了(警察给了我肇事老头的驾照号码和联系电话)。

和制服警察谈完话,大家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道路也恢复了两个车道的通车了。最后大家都忙完了,你猜,谁来了?电视台的大采访车咿!!摄像机对这个我这边,有个人对着镜头在讲些什么东西,然后记者问我“can you tell me your story"? 我那可怜的英文让这个可怜的记者陷入了可怜的境地,最后他只好照了照我左骼膊肘的擦伤了事。

在我骑上车子走之前,记者跟我讲了句“take care”,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架可疑的直升飞机飞到了我的头顶,上面的人在观察我这边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夸张,不过那架飞机一直跟了我两个街区才离开。不晓得是医院的直升机还是电视台或者什么单位的直升机,对我来讲是个疑问,到现在都没有解决。我也再没有在市区看见飞成那么低的直升机了。

当天晚上的6点钟新闻里,我的车祸新闻排在省长的就职演说还有某妇女团体的不满意之后,是第三个播出的新闻,大体意思是在温哥华一位自行车骑士rushed in a car,瞧瞧,我自己办的傻事儿,我原本可以要求几千块的赔偿的,现在倒好像是我自己冲到了一辆车上了,所以说要实事求是!!不管怎么说,人没有受伤,真是万幸;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加拿大,我曾经被如此多的专业人士们如群星拱月一样地簇拥着,也算是聊慰我的寂寞之心吧。

随着来到国外,随着接触的人和事越来越多,我深深的感觉到,中国人的生存方式实在是太低级了一点,中国存在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一点,我觉得我们的优势也实在难以弥补我们的缺陷。月亮,真的是国外的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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