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华人为何挤兑孙启诚？

半个多世纪以前在中国上海街头常见的银行挤兑景象4月22日又在纽约曼哈顿华埠重现。上千位华人从中午开始聚集在孙启诚创办的纽约国宝银行门前，要求提取现金。人们不断询问银行职员“是否出现财政问题，是否老板潜逃？”有人听说这家银行要解体关门，也有人听说孙启诚已逃往中国。对于这位在华埠经营银行业务20年的律师和银行家来说，这可能是他做噩梦时才会见到的景象。

23日上午，孙启诚在华埠的中华公所举行记者会，试图向媒体说明国宝银行有能力应付挤兑，并解释这次风潮的来龙去脉。据他说，华人储户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国宝银行只是在调查一名分行经理盗取储户资金的违法行为。孙启诚说，今天“我就在这里”，国宝银行“是强健的银行，有能力度过这次危机，并继续为侨社服务”。

林美云被指坚守自盗储户存款

给孙启诚带来这么大麻烦的，据说是国宝银行在曼哈顿华埠坚尼路分行经理林美云。她已经于4月13日被免职，而对她的调查早在3月份就已经开始。孙启诚说，林美云在国宝银行任职15年，但是近来银行方面得知她丈夫喜欢赌博，并有大笔亏空，于是对她起疑心。银行最初做内部调查，发现她管理的银行帐户有问题。据称，林美云的丈夫在赌场经营生意，欠下巨债使她铤而走险。林美云曾承诺补回客户损失，并且在两三个星期前归还25万美元。据纽约的媒体报导，林美云在两周前已经被银行停职，但上周四到周六三天内，她仍然能够从客户帐户上取钱。银行随即向联邦检察官，刑事调查部门和当地警察局案。

22日上午，位于包厘街的国宝银行总行和坚尼路的分行已出现赶来取钱的人流，中午时候排队秩序开始失控，储户将银行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当地警察五分局警员到场维持秩序，并用铁栏杆将人行道封闭起来，以免造成大的混乱。银行职员用扩音器向人群喊话，表示有足够金钱，客户一定可以提到款。然而更多的人担心存储重要物品的保险箱不再保险，试图涌入大厅。银行职员则说，银行没有保险箱用户的锁匙，只有用户自己才可以开锁。 到22日下午和23日，国宝银行位于曼哈顿华埠、布鲁伦第八大道、皇后区法拉盛各个华人聚居区的分行都发生挤兑风潮。在法拉盛，闻讯赶来挤兑的民众越来越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银行大厅挤得水泄不通，人群很快从银行大楼内蔓延到大门外的人行道上，缅街的交通一度因此受到影响。由于银行当天不可能准备足够的现金供民众提款，储户只能拿到该行的银行本票，但是现场的储户心情焦急、一时很难控制自己的不满情绪。

在布鲁伦第八大道，许多人排着长队等候取款。过了中午，排队和围观的人群逐渐膨胀，增加到大约500人，银行门口出现堵塞和推挤，有些人站到交通繁忙的八大道上。20多名警察在下午1点多赶到现场，及时疏散人群，避免了一场可能爆发的混乱。大约下午两点，在警察协助下，八大道分行陈经理出来向客户宣布：国宝银行一名职员因违法被查处免职，但客户不必担心受影响而急于提款，银行不会倒闭，客户尽管放心。此外，国宝银行在新泽西州爱迪生市和宾州费城华埠的分行也出现挤兑现象。 在23日的记者会上，孙启诚没有解释为何林美云在受到调查的时候，仍然能够从客户的账目中取走四、五十万美元现金。他只是说，目前案件全部交给FBI调查，不便透露案件详情。孙启诚对到场的近二十名中英文媒体记者说，银行在3月初发现林美云违反法规，动过30多个客户的帐户。银行内部调查过程中，林美云“被停工”，不能进入国宝银行办公地点。孙启诚说案件过程“十分复杂”，林美云后来又陆续拿到近50万美元现金，银行于是通知联邦当局。经多维社记者询问，孙启诚说FBI是两周以前开始介入调查此案。

孙启诚说，目前调查发现林美云共动过近40个储户的帐户。她向客户提供虚假的帐户清单，或者不向客户按月寄发清单。据他总结，林美云的违法行为包括截取储户存款，或者从储户帐户中私自提取存款，开设虚假储蓄帐户和制作虚假存单等。孙启诚还说，这些受到侵害的帐户大都是属于林美云亲戚和朋友们的。有的就是她的朋友姐妹，有的是她跳舞认识的熟人客户。在林美云管理的华埠坚尼路分行，总共有8千多个存款户口和1千多个支票定期帐户。孙启诚一再强调，已经发现的受害帐户只有近40个，而其他帐户是否受影响，目前尚在调查当中。由于其中涉及假帐户，无法确切知道户主信息，国宝银行不得不向储户发出通知，并在中文报纸刊登广告，希望向储户证实存款实额。

孙启诚表示国宝银行一定要查清这次帐户被盗事件。他保证说，银行与客户的支票往来有存底依据，可以查清，而储户存入现金而在帐户纪录中看不到的情况，银行也要查清才能偿付。他说，国宝银行是有实力的银行，“即使每一个储户都来提款，国宝也不会关门”。他希望能够通过记者把大众的恐慌情绪平息下来。

华人储户失去信心

然而到23日中午，国宝华埠坚尼路分行门前仍然有数百民众排队等待取钱。他们当中大多数是来自福建的新移民，担心自己辛苦挣到的血汗钱会取不出来，放在保险箱里的重要物品也会因银行倒闭而不翼而飞。来自福州的赖先生对多维社记者说，他的朋友有钱存在国宝银行，听说银行高层出事，可能要倒闭解体，早上6点就跑来排队，想把钱都取出来。他是来给朋友当保安的。“街上人多事杂，碰到有人打劫就不好说了。”他不愿透露朋友在国宝存了多少钱，只说取出钱来会马上转到别的银行去。记者问他对国宝还有没有信心，他摇摇头说，“报上写得很清楚嘛，银行经理提走150万，谁知道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都说银行老板把钱转回国内，取不出来了。”为了防止拥挤，警方将人群隔离在人行道拐角处，每次只放几个人进入国宝分行。办完事的储户不时从紧闭的大门里走出来，手中或者拿着护照，存折，或是提着提包手袋，装着从保险箱里取出的个人物品，大多低头匆匆离开，似乎生怕引起注意。

国宝董事长为中美商界成功名人

孙启诚是国宝银行的董事长及创办人，国宝保险公司和国宝证券公司总裁，也是美国中国贸易中心总裁，同时又是著名的侨领，在华埠举办的各种活动上，都能见到他的身影。有记者写文章说，他不仅在金融业“有着骄人的业绩”，在法律界和国际财务、企业管理、投资、证券等领域也“有着出色的成就”。同时在中美两国之间“架起经济合作、文化合作、教育合作的桥梁”。 据媒体报导，孙启诚1935年生于江苏，1937年随全家迁居重庆。其父孙瑞麟是当时重庆著名的企业家和富豪，开过两个猪鬃厂，事业兴旺，曾在重庆南山创办大型孤儿院，1952年初，孙家移民美国，孙启诚在美国完成了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生的全部教育。在大学里，他既学了经济会计，又研修了经济学硕士，还攻读了法学博士，毕业后先在佛罗里达州经营农场，后又在纽约创办了律师、房地产管理公司，经营地产等投资事业。1984年，孙启诚创办了国宝银行，要“心贴心地服务侨胞”，主动向美国联邦政府申请到低息贷款，帮助华人购房建家，全方位地帮助华人理财解难，发展事业。媒体报导华人甚至有一句顺口溜，称有困难找“国宝”，要借款找“国宝”，要发财找“国宝”，要实现美国梦找“国宝”。　

经过20年经营，国宝已有六家分行，分别分布在纽约曼哈顿区、皇后区、布碌仑的中国城以及华人较多的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近几年来，从中国大陆赴美的移民倍增，他们每年辛苦挣来的工钱都希望安全可靠而且费用低廉地汇寄家乡。国宝银行看到这一生意势头后，与中国农业银行达成协议，自1995年12月起建立通汇代理业务，帮助大陆同胞直接汇款到祖国各地。优质的服务，每周七天营业，低廉的收费，有无身分均可存款、汇款，深得华人的欢迎。国宝每年为大陆侨胞汇款到中国各地达上亿美元。

当天与孙启诚一同出席记者会的还有美国财政部储蓄银行监管机构的美东地区负责人Robert Albanese。他认为美国的银行制度十分严密规范，对于这种并不罕见的银行内部人员坚守自盗的事件，Albanese表示国宝银行有能力应付。按照美国的银行法律，所有银行储蓄帐户都有最高10万美元的保险。如果银行倒闭，储户即可获得赔偿。此外，国宝银行还与其他银行一样，也有针对银行内部职员的所谓“忠诚保险”，对于银行职员造成的损失，可赔偿500万美元。对于如果有储户存款额超过10万美元如何办理，Albanese表示他相信国宝银行不会到倒闭的程度，所以完全毋需考虑动用保险赔偿的问题。 孙启诚则解释说，储户一般把大笔款项分摊在几个帐户上，如果真的需要赔偿，国宝银行会根据储户的帐户结构考虑如何办理。

纽约警察在华埠第5分局派一名副局长参与记者会。她向媒体表示，民众没有必要如此恐慌，实际上把钱全部取出来放在家里，反而要比存在银行风险大。她提醒民众会有不法之徒企图利用这次挤兑事件，储户提取大量现金以及保险箱内的重要物品，在街道上更容易成为抢劫目标。

主流媒体不理解华人恐慌

有英文媒体记者对国宝银行的挤兑事件表示不解，因为在美国银行中出现职员违法的情况很普通，他不明白为什么华人社区如此容易产生恐慌。福建公所主席说，在纽约华埠的福建籍新移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把钱存到国宝银行。他说福建乡亲之间联系很密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国宝经理受调查的消息很快传遍社区，人们纷纷赶来取钱。在外州的福建乡亲听到传闻，有得不到确切消息，许多人也专程赶来提取现金。他预计这一波挤兑风潮还会持续几天。现在要大家安定下来很难，目前能做的，只有尽力满足储户要求。实际上，许多储户更担心保险箱内物品的安全。据了解，由于新移民或者缺乏正式身份，或者居住条件简陋，只能依赖租用银行保险箱来存放证件、首饰等贵重物品。

据了解，国宝银行最近三年来的盈余超过2300万美元，目前该行的资产达2.8亿美元。也有报导说，该行存款等债务总额为2.5亿美元。财政部的银行监管负责人说，这表明国宝银行的财务状况良好，不必担心倒闭。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的发言人则说，该机构将对国宝银行进行核查，如果不能继续营业，国宝的银行业务可以转交给其他银行，也可由联邦保险基金中支付赔偿客户的损失。

国宝银行法拉盛分行向关在门外的储户发放了一纸通知，说明该行需要到联邦储蓄银行提取现款才能对储户付现，要求储户事先填写帐户号码和数额，如果当天来不及付现，请于次日中午以后再去办理。国宝银行还在22日当天刊登于华文报纸的通告中说明，分行储户将在近日内收到该行稽核部发放的通知以证实其存款数额，客户欲确认其帐户余额，也可以向分行营业部询问，客户若了解任何有关违规之不法事项，请即向该行稽核部申报。

纽约的中文媒体引述消息人士分析说，国宝银行近年来为了吸引储户，降低开设帐户的条件，让一些人在不具备社会安全卡、身份证条件的情况下建立帐户，从而顺利办理存款或汇款等事宜。据报导，国宝银行由于开户简便，汇款方便，手续费低廉，万元以下每笔只需十几美元，因此大受新移民欢迎。然而国宝银行内部的问题传出后，一些暂时没有身份、或者平时不如实报税的民众耽心他们的个人隐私可能被调查机构发现，也有人耽心在申请联邦赔偿过程中会受到储户身份或税务方面的调查，因此急于把存款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