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军事改革：追求“量变”还是“质变”？ ——专访美国国防信息研究中心研究员，美军研究专家马克斯.科宾

谁主导美国军队改革?

美军想推行军事改革已经不是新闻。但是美军改革是否在进行或进行的程度如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个人的浮沉。

“美国军事改革进行得怎样取决于国防部长是否有足够多而且有效的领导权，强迫军队去改革。”马克斯.科宾说。

自从拉姆斯菲尔德上台之后，他一直在倡导军队改革，改革军队武器系统，研制新型高技术武器。然而这一过程举步维艰，这里有几个原因。

虽然拉姆斯菲尔德在七十年代曾经担任过国防部长一职，但是五角大楼在过去20多年在机构，内部政治和决策方式上都有很大改变。所以拉姆斯菲尔德最后明白五角大楼内部现在如何运作，如何对付国防决策中的国内政治因素，确实花了一段时间。

这一僵局直到2001年5月和9月之间才得以改变。

去年五月，在所谓的“取消‘十字军战士’事件”中拉姆斯菲尔德占了上风，这帮助拉姆斯菲尔德巩固了在军中的权力。

“取消‘十字军战士’事件”发生在2001年5月，当时拉姆斯菲尔德决定取消一项需要投资110亿美元，陆军一直视为自己的宝贝的“十字军战士”重火炮项目。当时拉姆斯菲尔德说这一武器系统是冷战的“遗产”，在当今战争中已经过时。陆军后来针对拉姆斯菲尔德决定的反应就象是一场军事政变行动，他们到处游说国会议员来挽救“十字军战士”项目。

可能陆军太想赢了，他们过于积极的努力使陆军看起来要和国防部长造反。在美国，由于国防部长总是由非军事人员担任，军队内部通国防部长斗争看起来好像是和整个政府系统过不去。结果，“十字军战士”重火炮项目虽然没有完全被取消，陆军的形象却最后大打折扣，陆军司令汤姆斯.怀特差点丢了官。而拉姆斯菲尔德向对人气大涨，政治上以及在五角大楼内部的实际控制力增强不少。

另外，9／11恐怖主义袭击才开始改变。9／11事件之后，不仅小布什总统的个人威望急剧上升，拉姆斯费尔德的声望也随之提高，从而帮助他抓牢在国防部的领导权。

什么是美国的军队改革?

基本上来讲，拉姆斯菲尔德想走的方向就是军队硬件“系统化”，改进通讯，计算机，传感器等军队“硬件”的“数字化”能力，使其能连接成一体，彼此联络，从而促进军队的整个信息流通操作系统，即情报和通讯系统。举个例子来说，比如最近在也门刺杀“基地”组织成员所用的和导弹结合的无人驾驶飞机。

相对拉姆斯菲尔德这一派主张的“硬件第一”的学派，另一派同样主张美国军队改革，但是走不同方向的是强调战略的“约翰.博伊德”（英文名：John Boyd）学派。已故的约翰.博伊德原是美国空军军官，他强调孙子的理论，是美军中以“冲突模式理论”著称的战略学派代表。这一学派强调“人的因素”在战争中更为重要。博伊德更强调人的灵活性，他所主张的美军改革应该注重改革人的灵活性，比如如何“同不公平打仗的敌人打仗”。

马克斯.科宾说美军改革在武器“硬件”上的进步要远远快于部队灵活性的进步。

“‘硬件’学派在争夺政治家的注意力和资源方面比‘战略’学派上要更有自然优势，因为它简单，明了，一是一，二是二。而战略学派的理论复杂，需要决策人学习才能了解其核心内容，”科宾说，“另一个原因是‘国防工业情结’仍然很大程度影响五角大楼的政策决定。这是‘硬件’学派占上风的一个根本原因。”。

科宾认为强调发展军队“硬件”系统，即硬件的系统化，网络化，易使美军产生过度依赖信息情报的弱点。“如果你太依赖大量信息来行动，那么当你得不到信息时，军队会一下子不知所措。” 比如中国近年来的军事思想中突出在敌人中制造混沌不清和混乱，在敌人系统内部打击敌人。这正是美国军队可能会有的一大弱点，科宾说。科宾也是《快捷，捉摸不定之剑（英文名：A Swift, Elusive Sword）》一书的编者。

“美军对付类似的潜在弱点，可以采取的反措施是加强军队信息系统的后备性或研究当主系统失灵时如何用替代系统来完成命令和信息的传输工作。另一个选择是，训练下级军官，让他们学会如何在信息很少，或与上级完全断绝通讯的情况下做决定，”科宾说。

无人驾驶飞行器和无人驾驶地面车辆：量变还是质变？

美国中央情报局操控一架“捕食者”无人驾驶飞机今年11月份在也门境内发射导弹，准确击中目标──6名“基地”组织成员，显示了美国无人驾驶飞机的威力。

谈到最近一直被外界广泛关注的无人驾驶飞行器，（英文名：Unmanned Air Vehicle或UAV）和无人驾驶地面车辆（英文名：Unmanned Ground Vehicle，即UGV或Unmanned City Vehicle，即UCV），一反很多五角大楼官员的观点，科宾说他不认为拥有无人驾驶飞行器和无人驾驶地面车辆会如何本质改变美军在战场的军事能力。

无人驾驶飞行器的主要作用在于侦察情报，比如美国空军‘全球鹰’无人机，其高空长航性能比较有用。科宾说，“在我看来，无人驾驶飞行器仍然是帮助美军进行‘量变，’而非‘质变’。比如也门的谋杀完全可以由一个定位在直升机的神枪手解决。以色列就搞过类似的直升机谋杀行动，它同无人驾驶飞行器一样有效。如果将无人驾驶飞行器逐步改造，主要发挥其攻击性能，那和普通的战斗机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不用担心飞行员的伤亡问题。”

“无人驾驶地面车辆更多的具有帮助美军达到‘质变’进步的作用”，科宾说。

无人驾驶地面车辆可以真正对战场实战有用，尤其现在的美军更多的执行维和行动，战争规模缩小，守卫者占优势的城市巷战居多，无人驾驶地面车辆会尤其有用。“虽然坐在吉普车上的士兵会起到和无人驾驶地面车辆类似的功能，但是减少的美军伤亡率会师的无人驾驶地面车辆成为美国武器系统中的‘明日之星，’”科宾说。

“谈到五角大楼在发展无人驾驶的武器系统，他们又犯了以前常犯的错误。国防部先买‘硬件’，然后再发展相应的战术，再看买的武器系统是否在行动中派上用场，”科宾批评说。他也说无人驾驶的武器系统将会带来一系列与之配套的各种“硬件”系统。

美中的军事较量

谈到近一两年让中美军队风波不断的美军在中国沿海高空侦察飞行，科宾说，“美国有时会做比较荒谬的飞行作业。虽然让两国军队都绷紧神经，而美国不会放弃的原意有三：一是军队也是一个官僚机构，有自己的决策惯性或惰性。如果他们几十年来，几年来都如此行为，不会一夜之间改变做法。另外，有公司要卖政府P－3侦察机，空军由飞行员需要飞行任务，军队要扩大预算。有时候军事决定由他的政治和经济原因。当然最后是小布什政府内有一批坚持”中国威胁论“的保守派。”

9／11之后，更多的美国人看到真正的威胁来自本拉登，他们也看到中国并不想摧毁欧洲和美国。中美两军之间的矛盾还是可以片面的枝节性矛盾，不是不可描述和不可避免的威胁，科宾说。但他在接受《华盛顿观察》最后也说，具体的美军侦察飞行问题也是一个实力对比问题，如果中国可以把军机一直飞到美国纽约，那五角大楼的态度会大不一样。

《华盛顿观察》(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