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一枭: 永远的伤痕,炽烈的旗帜——“六四”十三周年献祭
“6.4”爆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未受民主思想启蒙的愣头青,一个对我党的伟光正不愿置疑、仍抱热望的小小团干部,只不过出于对官倒、腐败现象的痛恨,下意识地站在学生这一边。无法想像,一个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号称无产阶级先锋队的政党,会以坦克机枪对付学生、工人和市民,会诬蔑他们的和平请愿、要求与政府对话为暴动!在死伤狼籍的平民和学生面前,最多的理由、最好的藉口,都成了无法让人心服的谎言!
当“开枪了”的消息传来,举国震惊。我和几个要好的诗友都哭了,为英勇的学生,为无辜的平民,为夭折的学生运动,为多灾多难的祖国,也为我们自己。党的形像在我们心中一落千丈。国家的前景在我们眼前一片灰黯。一位长者的女婿是奉命入京平叛部队的小军官。该长者愤怒地对我们说:“学生千错万错,也无死罪。他如果敢对学生放一枪,从此就不再是我的女婿!”
13年一晃就过去了。对“6.4”的定性,从暴乱到风波,到事件,再到无声无息、绝口不提、也不许媒体和民众谈论。连互联网上,“64”二字都成了禁忌。前不久,一个比较平和的贴子,在有关论坛怎么也贴不上去,百思千查,不得其解,只好放弃。过了几天才偶然想起,那贴子副题是“枭眼看世之164”。
某些人以为岁月可以淡化血迹,遮掩可以愈合伤口,以为暴力、血腥、恐怖、高压密封,可以消泯人民的良知、悲痛和愤怒,以为只要堵住民众的嘴,一切都可以随波而去、随风而逝!
岂不知,人心自有公道,历史终将欺骗。“6.4”的血泪,北京街头数百万民众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全世界都从电视、报刊、和传言中了解了真象。掩饰、禁言,既不明智也是徒劳,虽收一时之效,必遗千古之羞。
我不相信乌云可以永远遮住太阳,邪恶可以永远侮辱正义;不相信血债可以用金钱偿还,社会正义可以用经济发展赎买。透过沈默的表象,我分明看到:学生喷出的热血、民众倒流的热泪,已变成沸滚的熔浆,在地下无声地呼啸,一旦爆出,便是一座翻天覆地的火山!
“6.4”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混沌和愚昧,给了我和许多人一双分清真假善恶的火眼金晴。从此,任何堂皇的冠冕、美丽的腔调、动听的口号,都无法掩饰丑陋血腥的面目。“6.4”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深深嵌在中华民族的胸口;更是一面炽烈的旗帜,飘扬在广大仁人志士的心头!
抗暴同持非暴力,求仁不愧古仁人。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由于种种原因,未能走上13年前北京街头,与勇敢的大学生们一起呼吁、抗议、绝食,一起倒向血泊或流亡海外!无论他们死了、还是活着,留在国内、还是远逃国外,他们都为民主、正义的事件作出了贡献,都是祖国的好儿女。他们无愧于民、无愧于国、无愧于时代!
黑夜深沈,孤灯黯黯,我含泪写下这些灼热的文字为祭,祭13年前天安门前的学生之血、民族之魂、国之觞!并祭以诗,曰:
忆旧瞻前不胜悲,群雄风采渺难追。
身亡海外豺狼笑,血沃街头日月辉。
万愿随风头渐白,孤灯照影泪空垂。
平生大憾君知否?姓氏无缘附党碑!
诗友晚成的和诗,悲歌冷嘲,读之泣下。诗曰:
老枭何故愤兼悲?赤日焉容夸夫追?
自古民生谁代表?从来吾党最光辉!
怜君身患忧天病,似此途穷哭路垂。
一十三年犹梦否?春来草长没新碑。
古人曰:祸福相倚。对当政诸公而言,“6.4”也是一笔丰富的政治宝藏。如能善加利用,顺应民意,平反“6.4”,那将会重得民心,得到国内人民、国外华侨的热烈欢呼拥护,得到国际社会的由衷支持和尊重。祸兮福兮,顺兮逆兮,是坚持与民为敌、还是顺时顺势而动,是破罐子被摔、还是重新找回失落的尊严--主动权,仍然牢牢抓在我党的手里。
知迷途其未远兮,识今是而昨非!(2002.5.29)
转自《民主论坛》(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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