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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相信谁? 跨国调查“中国母亲”胡曼莉

 2001-12-19 17:07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对胡曼莉的调查,并非因为在云南丽江的那宗难以了结的官司(详见相关报道),而是源于今年6月中旬发至本报编辑部的一份署名电子邮件。

  邮件上说,以收养孤儿出名的胡曼莉并非真心疼爱孤儿,是以孤儿名义聚敛钱财;为了吸引游客捐款,丽江古城四合院的门白天总开着,游客随时进出拍照,严重影响孩子的学习和休息;孤儿经常被工作人员关在厨房里罚站,不给饭吃,有时候被捆着双手用竹条抽,被打完以后还不准哭……

 没想到,近3个月的调查,由一封电子邮件延伸出来的线索像棵疯长的树,调查的触角伸到湖北、福建、云南、北京、江苏、上海以及美国,光环之下的胡曼莉逐渐真切起来。

  2001年4月起,中央电视台播出长2分钟的公益广告“中国母亲”胡曼莉,通过胡的拆说,展现一位特殊母亲的无私情怀,博大母爱。然而,2001年6月,她被美国妈妈联谊会推上被告席,官司至今未了。

胡曼莉怎么从武汉迁到了福州?

  徐新和是武汉中华绿荫儿童村的义务形象顾问,曾为胡曼莉策划过很多活动,诸如有20多家媒体全程跟踪报道的“特别婚礼”(1995年1月8日)、在武汉洪山广场的“母亲节向妈妈问好”等等。

  徐新和原是几家大企业的形象顾问,他曾发动40多名亲戚朋友为胡曼莉收养的孤儿捐钱。1994年初由一个老板介绍,他认识了胡曼莉。到三四月份,胡很认真地邀请他担任儿童村的形象顾问。胡对他说,儿童村没钱了,连奶粉钱也不够,孩子们的生活很拮据。

  徐新和对记者说,直到去年他才知道胡曼莉当年对他撒谎,“有人告诉我,她当时的账号里还有几十万元捐款”。

  1995年暑假期间的“呼唤爱心万里行”,是徐新和为儿童村策划的另一个大型活动,为了让孩子们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第一站被定在福建的涌泉寺,场面很感人。但胡曼莉母女在厦门南普陀寺的一些行为,使徐新和开始产生怀疑。

  “那天是农历六月十九(公历7月16日),儿童村在南普陀寺大门外搞宣传,村旗铺在地板上,孩子被放在旗的后面。那天捐款的人特别多,钱就放在村旗上,也不愿意签名,我看见有的人把钱包都掏空了,□剩下回家的车费,村旗上面的钱堆得像小山似的。

  “我还记得两个细节,一是胡曼莉让孩子把5块、10块的小票拿起来,把50、100的大票留在村旗上面,胡曼莉的妈妈把收起来的小票塞在一起;另一个细节是,胡曼莉把30多个小孩丢那里,自己数钱去了。孩子们像乞丐那样没人管,胡曼莉后来对我说,就是乞丐。

  “那天来采访的记者也不少,有的记者问胡曼莉,今天有多少人发了菩提心,接受了多少社会募捐,胡曼莉说明天告诉你。晚上,在寺院的客堂里,我向胡曼莉要数字,说记者要,南普陀寺慈善基金会也要登记,胡曼莉不理我。我再问,她还是不理我,平时她对我还挺尊重,那天她却用很怀疑很陌生的眼光看着我。她妈妈忽然插了一句:‘你家的钱也登报吗?’我对她说,如果是你家的钱你家的事业,我是不会做的。胡曼莉‘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人走了出去。

  “到月底,我估算了一下,这个月收到的捐款加上‘万母会’的80万,把孩子养大应该不成问题,我就离开了。而那天的捐款数字始终没有公布出来。”

  “万里行”在福建就夭折了,但福州人的慷慨加上内地与沿海城市的经济差距,使一直受着“武汉义演”风波困扰的胡曼莉产生了落户福州的想法。1995年9月17日,在没有向武汉、福州两市民政部门打招呼的情况下,胡曼莉把孤儿全部迁到福州。

  当时担任儿童村办公室主任的田宣传说,胡的记者朋友还劝她要慎重考虑这种处理方式,以免给政府留一个不好的印象,胡曼莉说,我不报告不打招呼又怎样?我有几十名孤儿,看你政府敢把我怎么样。

某中央领导的亲切接见”与“副总理的干女儿”是怎么来的?

  在一本以丽江妈妈联谊会的名义印发的小册子上,有很多照片,第一张是胡曼莉与现任一位国务院副总理的合影,第二张是胡曼莉与一位中央领导人的握手。这两张曾在全国很多报刊杂志上刊登过的照片,被放得很大,挂
在福州的中华绿荫儿童村墙上。

  田宣传是至今为止连续为胡曼莉工作时间最长的人,他说,拍那张与中央领导握手的照片时,他在场。

  “那是1994年5月,我和胡曼莉、徐之江(儿童村的一名不定期义工)住在北京全总的‘职工之家’,听说有位中央领导在这里的会议室开会,胡曼莉连忙带着徐之江和我找到会议室,并吩咐徐把照相机镜头对好准备拍照。过了一会,那位中央领导从会议室走出来,她马上凑上前自我介绍说:‘我就是武钢收养孤儿的胡曼莉’,中央领导说‘你好’,与她握了个手便走了。徐之江拍下了这张照片。”

  1994年3月7日,胡曼莉随一个英模报告团到中南海演讲,受到一位副总理的接见,胡曼莉就是利用那次机会把武汉义演的材料交给了中央领导。回到武汉以后,胡曼莉叫田宣传把副总理的题词和接见她的照片放大挂起来,“吓吓下面的小鬼”。

  胡曼莉不止一次在一些场合说过,她是副总理的干女儿,“我和某某某就像一家人一样,我有他家里电话,谁敢动我,我就直接与他通电话……”

胡曼莉是怎么处理钱的问题的?

  胡曼莉给公众的形象是为了孤儿无私奉献,她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也讲过自己的价值观:“人的活法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做的是有利可图的事情,我不喜欢为钱。”胡曼莉还说,在学校里她不管钱,□管给孩子们缝补衣服和剪头发。

  可惜,被调查出来的事实无法印证她说过的话。

  1998年,松花江、长江水灾,美国妈妈联谊会委托胡曼莉购买一批物资救灾,包括帐篷、棉被、棉衣、大米。其中从武汉兄弟集团购进的棉衣,每件55元,但胡曼莉报到美国的价格是150元一件。单这一项的差价就是20多万元。

  负责开车的司机说,去买棉絮之前,胡曼莉专门吩咐他们,到汉正街廉价市场买那种十几块钱一床的垃圾棉就行了。他知道胡向美国报的价是100元一床,但买了多少他不记得了,“那次是用单位接送职工上下班的大客车去拉的,塞得满满的,连司机位旁边的地方也放满了”。

  那位司机还说,买大米全是七八毛钱一斤的陈米,然后给别人报一块多,买了十几汽车。

  在一份胡曼莉给美国妈妈联谊会的财务报告上,有一项是吴光宇手术费:12万人民币,后来会长张春华在北京打电话到哈尔滨第二人民医院医务科查账,发现胡曼莉□给了8万,医院的收费也是8万。

  张春华曾经收到过一封打印好了、然后由孤儿学校职高班36名孤儿签名的来信,信上表达了他们希望张妈妈能资助他们读职业中专的愿望,还专门提到拿到一个中专学位的费用是学制3年每人3万人民币。

  张通过学校教师和丽江地区慈善会工作人员查询发现,第一,没有人写过信,第二,在丽江念职中,包括学杂费、书费、食宿费,总共两年,7500元。

  关于胡曼莉管不管钱的问题,记者问过江仁----江仁是胡曼莉养大的孤儿,当时任学校办公室主任----江仁说,用钱是要经过胡妈妈同意的,日常的支出是计划好的,不需要问妈妈,但超支的部分就按程序,先由用钱的部门打报告,交到财务部,财务部交给办公室,由办公室主任再交给胡曼莉,胡曼莉同意后才到财务部领钱。

  律师手上有儿童村前任出纳陈燕(胡曼莉第一次收养的孤儿)亲笔书写的银行户头记录,一共有15个账号,其中有8个用了“王晶”的名字作户名,5个是用了陈斌(陈燕的哥哥,同时被胡收养)的名字,用胡曼莉的□有两个。

  “王晶”的账号上全是美元,7个账号上存的都是2500美元,还有一个存了2756美元,这8个账号都是1997年9月3日同一天存入,存期都是一年,总数是20256美元。

  记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王晶的电话,她曾经是福州中华绿荫儿童村义务教师,当记者问她关于账号的事时,她惊讶得在电话那头说不出话来。她说她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徐新和说,绿荫儿童村还在武汉的时候,有一次胡曼莉到武汉外国语学校---那是她的母校---演讲,在台上,她声情并茂地讲着国旗的故事:SOS国际儿童村要给绿荫儿童村捐款,但条件是要在儿童村里挂他们的旗帜,为了给中国人争一口气,把中国国旗在儿童村挂起来,她没有接受外国人的捐赠,由于没有买旗杆的钱,所以现在的国旗还是用竹竿撑着,大风一吹就倒了。

  演讲一结束,现场的师生踊跃给胡曼莉捐钱。 

  过了一段时间,徐新和到儿童村还没看见新的旗杆,就问胡曼莉,胡曼莉说,要是我把旗杆竖了起来,下次演讲就拿不来钱啦!据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旗杆一直到儿童村离开武汉都没竖起来。

  甚至信仰也可能被她利用。记者看到过田宣传保留下来的、任儿童村办公室主任期间写的工作日记,1997年初的一段时间是胡曼莉写的,从字里行间可看出,她应该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佛教徒。但在去年10月11日写给美国一名捐款人的信上,她又一口一个“耶和华”、“我的救主”、“我爱天父”,还用英文抄了《圣经》中的一段诗。

  她对记者说过,为了孩子,她会做有违常规的事情。

胡曼莉真爱孩子吗?

  记者第一次采访,她坐在丽江古城四合院的小板凳上,穿着纳西族服装,嘴角带着慈母般的微笑,正在补一件小孩子的衣服。身边的长板凳上放了一些还未打开包装的玩具,旁边是放针线和衣服的筐。

  一个还流着鼻涕的男孩在她身边呆着,胡曼莉时不时给孩子擦擦鼻涕,搂一搂,有两三个孩子走过来,甜甜地对着胡曼莉叫“妈妈”,把手里的饼干先放进妈妈的嘴里咬一口,然后放进记者嘴里,最后才放到自己嘴里。

  胡曼莉介绍,流鼻涕的孩子是育幼院里最小的,捡回来时才几个月,现在已经两岁了。然后她又指着另一个个子稍高的男孩说,他是□傈族,4岁半,来了两年多了,这孩子有点痴呆,所以倾注了特别多的爱。

  衣服补好了,她把一个女孩叫过来,给她穿上,拍拍她说:“去玩吧。”女孩高兴地走开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和美好。记者当时真的被这幅画面感动了。胡曼莉对记者说,她就是喜欢孩子,□要看着孩子就什么烦恼都忘了,“别人对着孩子叽叽喳喳会烦,我不,我觉得比歌还好听”。

  可是,和胡曼莉一同带过孩子出远门的徐新和的感觉就不同了。他说,那次“万里行”,两个星期下来,他最大的感觉就是,胡曼莉其实并不喜欢小孩,□是把小孩当道具,来了人才把孩子抱在怀里。

  胡曼莉出名以后,时不时会有人把弃婴放在儿童村的门口,白天是不能不捡的,如果不抱进来邻居会骂的。一个给胡曼莉当过司机的人说,在武汉的时候,他至少帮胡曼莉扔过5个,有婴儿也有孩子。

  他说,□要是在晚上,胡曼莉叫他们工作人员带哪个孩子出去玩玩,那就是把他扔掉的意思了。“其实她想扔谁我们都很清楚,肯定是那些有病的,或者笨的,长得不好的。就扔到政府福利院附近。”

  徐新和记得,有一次他去儿童村,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门口笑,儿童村的人告诉他那是个白痴,但他还觉得那孩子挺可爱。过了两个星期,他想起那个男孩,守门的人说,扔了。“怎么扔的?”徐新和问。“给他一些东西吃就扔了。”守门人答。

  那个司机还说,胡曼莉如果在外面办事办得不顺利,回来就会马上把大孩子召集起来,对他们说谁谁谁对妈妈不好,你们要记住之类的话。

  去年6月,张春华从美国打了电话到丽江,说她准备到中国来。胡曼莉召集几个大孩子开会说,美帝国主义要来整她了,要孩子们跟她一致对外。她还说她是因为养他们才被整的。她特别对陈斌说:“你不是我生的,但靠我养,我养你一场,这时候你就要站出来,死了你也值得。她来了你们给我把她杀了。”

  开完会,陈斌、江仁等四个⒆泳筒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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