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在農村(圖片來源:網路圖片)
【看中國2023年2月1日訊】回上海生活稍安定後,已30多歲了,那曾經燃燒過的讀書慾望重又升騰起來。於是夜夜往學校趕。
但在十多年前,應該是讀書學習最好的時候,我卻在農場裡放牛,是一個大放牛娃。
我放牛那可是隊裡對我的照顧,因為我是一個老病號,幹不了什麼活,隊裡知青賞給我一個美稱:「半條命」。
半條命既然幹不了活,總不能養著吧,如果把我辭退,那我可是求之不得,這樣的好事總輪不到我,我做夢都想,那樣我就可以回上海了。
既然無法處理,那就「廢物利用」吧。於是隊裡把一頭牛交給了我,放牛生涯從此開始。
我放的是一頭白色的母牛,隊裡養牛不像農村要耕田拉貨,農場種橡膠,不用耕田。有手扶拖拉機,也不用拉貨。唯一要做的事是踩泥巴,把泥踩得粘粘的然後做成磚坯。放到窯裡去燒。
所以我印象裡這牛好像整天沒事,除了吃草就是臥在一個草叢裡,把胃裡的草再返出來慢慢地咀嚼。難得踩一次泥,踩泥的時候,你一趕它,又拉屎又拉尿。小時候我媽支我去幹活,如果我有什麼事,我媽就說:「懶驢上槽尿屎多」。看來這牛和驢本性差不多,平時也沒見他有那麼多的屎尿。
每天早上,我把牛繩解開,牽著牛到一個草好的地方。
牛吃草是有選擇的,我認得哪些草牛愛吃,至今我都不知道那些草叫什麼名字,也不關心。每天早上,空氣中飄浮著濃濃的霧,天氣涼爽爽的,空氣格外的清新,那綠色的嫩草上掛著露珠。牛鑽在草叢裡拿舌頭伸出來一卷,那鮮嫩的帶著水珠的草就進到牛嘴裡,牛就這麼一路吃過去。不時地甩甩尾巴,一副滿足而悠閑的神態。看著長得肥壯壯的牛,我不禁會想:這牛的日子也真好過,無憂無愁,至少要比我們知青好。
露水打濕了我的褲腳,霧像輕柔的紗在山間樹中蕩漾,群山連綿,滿山青綠,周邊一片寂靜,只有牛在草叢裡吃草的沙沙聲。此時,一種大自然美的感受會湧滿我的心。沒有喧鬧,沒有鬥爭,也沒有理想,只有我和牛以及那濃濃的霧。我不禁沉醉期間,以至於在三十多年後,我依然留念那情,那景。
大約十點左右,太陽露臉,霧慢慢散盡,亞熱帶的驕陽立刻顯示它的威力。這時牛也吃的差不多了。
下午,這牛我一般是不去管它的。自己呆在房間裡,有知青朋友問我:「你怎麼不去放牛」,我說:「放牛,放牛,就是把牛放出去,我在遙控。」確實,我知道牛的一般去向,它肯定在泥塘裡滾了一身泥後,臥在哪個陰涼的草叢裡慢慢地把胃裡的草再享用一遍。
當然,這牛也有亂跑的時候,有時會跑到菜地裡,於是有人大叫:「牛進菜地了!」於是我趕忙跑出去把牛牽到牛圈裡。
每天傍晚,我就出去找牛。我有四百度的近視,在農場除非看電影,一般是不戴眼鏡。但我卻能夠分辨出今天和昨天牛的腳印的不同,順著腳印,我總能把牛找回來,真是干一行精一行。
雖說這放牛的活簡單,但有一次卻差點要了我的命。
平時我總是牽著牛走出連隊的,那天,我忽然想騎在牛背上出去。一方面我覺得很好玩,另一方面我要在大夥面前顯示一下。這就如同現在人買了一輛轎車要開出去露一下的心態一樣。這牛背平時我也經常騎的,從來都是溫溫順順的。那天這牛突然跑起來了,且越跑越快,我一看不好,他再這麼發瘋地跑下去往樹叢裡一鑽,我怎麼辦?於是我趕快從牛背上往側面一滑摔在地上,牛繼續往下飛奔而去。我到衛生室把臉上的傷口塗了一點紅藥水就去找牛去了。
這狗日的正在路邊草叢裡篤悠悠的吃草呢,真是畜生。於是我上去檢起牛繩,想把牛牽到另外地方,牛繩本來就不長,我就站在牛頭邊上,誰知這牛頭突然一甩,那彎彎的尖尖的牛角緊貼著我的肚皮劃過去。如果再靠近一點,我的五臟六腑都要給它挑出去了。這使我後怕了好長時間。
我感覺到這牛有點不正常,剛好分場副場長揚發昌從路上走來,大概是到我們隊裡去。我說:「老揚,你來看看這牛,好像不對勁啊。」老揚也是農民出身的幹部,有經驗,他過來一看就說:「發情了,發情了。」我已成年,明白這檔子事,動物和人也一樣。
另外也為自己的安全著想,不把牛的發情問題解決好,哪天這傢伙牛頭一甩,不把我挑死才怪。
反正沒事,我就把牛牽到我們隊旁的一個傣家寨子裡,依靠手勢和幾句喳喳呼呼的雲南話和一二句傣語後,他們明白了我的意圖,把我帶到一個大的牛欄邊。打開牛欄,把牛牽進去。哇,大約有三四十頭的牛群一下子騷動起來,這時我才感覺到,原來這裡圈的全是公牛。那一個個黑呼呼的大傢伙,低著頭,頂著那強有力的彎彎的大牛角,朝我和我的小母牛這裡虎視眈眈地無聲地壓了過來。我感到一陣陣的心虛和害怕卻又無可奈何,牛欄已經栓上,我被包圍了。我的小母牛好像也有點緊張,沿著欄邊朝前走,我拉著牛繩緊跟在旁。黑呼呼的一片公牛緊隨而後。這一切就好比原先雜亂無章的電子,在某個力的作用下,立刻變得有序並向著一個方向在移動。身處在這「電場」裡,我感到自己非常的軟弱和渺小。公牛那硬硬的黑黑的皮甚至幾次都碰到了我的身體,此時如果任何一頭公牛急不可耐地衝上來的話,我肯定將被踩成肉泥。
好容易走完一圈,虎視眈眈的牛群激情地追隨著卻沒有過激的行動。其貌不揚卻大有君子風度。我趕緊把牛拉出去,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此時,在牛欄門口,傣族人牽出一頭大公牛,傣族的閒人和孩子也圍在周邊想看那精彩的一幕。看來人類的心態有他的共性。不知為什麼,在人類的圍觀中,動物本能的性活動未能成功。
在回去的路上,我忽然覺得同那些黑呼呼的公牛相比,我的白母牛是美麗和溫柔的。
之後,好幾次早上我去牽牛的時候,我的母牛不在了。我栓好的牛繩不知怎麼被解開的,我有點奇怪。很快我就明白,我的母牛夜裡一定同它的相好私奔了,好在白天我都能找到它,它依舊在享用它的美餐。
不久,我的母牛生下了一頭小公牛,黑黑的,很倔強,像一個楞頭小夥子。大一點時隊裡給它穿鼻孔,它竟然把鼻孔給拉豁掉了,於是,隊裡給它起名叫:豁鼻子牛。由於豁鼻子牛太不守規矩,最終被隊裡殺吃掉了。
何時結束放牛生涯,我已記不太清,在我大返城回上海時,我記得那母牛還在,不知現在結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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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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