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安門巡邏的警察(FRED DUFOUR/AFP/Getty Images)
【看中國2019年6月7日訊】上月初,孩子可以上小學了,早上是網上報名的時間,可是無論我怎麼折騰,都報不上名,換瀏覽器,換電腦,打技術支持的電話詢問,都不行,群裡的家長們全部都在十分鐘內報好名了,他們七嘴八舌地指導我,我就是笨拙如斯,填家長信息一欄後,頁面顯示「此資料不存在」?哇喔,我一個繳了十幾年稅的人怎麼就不存在了?
下午致電教育局,他們說不知情,去問警察局吧。
一個差人致電我,約明天10點來我家談話。
差人來到我家,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然後道:「你這日子過得挺好嘛。幹嘛老跟國家過不去呢?」我說:「我就是因為愛國,希望她好,才批評她的。」差人話鋒一轉:「你很有名啊,到處都有你的名字。。。」「是的,我聲援過很多良心犯,他們是這個國家的良心,他們不應該是罪犯。」我等待他的下文,「知不知道非法集資要獲刑的,判你個三到五年都可以。」我答:「知道,不經過國資委的募捐行為都屬非法,網路募捐也是非法,但是需要達到一定數額,而且文章讚賞額個人可以處置,屬於轉贈。這些讚賞都給了良心犯,我敬佩他們為了民眾的福祉放棄個人自游的義舉」,差人不理,只說:「明天九點前來所裡一趟,簽個保證書,保證以後不再做了,你就不會再納入失信名單,孩子就可以報名上學了。」「好的,謝謝警官。」
有了這樣的承諾,我就單刀赴會了,沒有事先告知任何一個同道,誰知道一場鴻門宴在等待著我呢!
進到局裡,氣氛就不那麼祥和了,一個年輕差人曲曲折折地把我領進最裡面的一個小黑屋子,裡面只有一個中年差人,他沖領我進去的年輕差人點點頭,那人就關緊屋門走出去了。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子竟然沒有窗戶,只有一個高處小小的通風口。
這人身形魁梧,臉色泛黑,門剛一關上,便對準我的左臉頰一個大耳刮子扇過來,我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他直截了當地喝道:「說吧,你們幾個人參與的給出獄飯的募警i?」我捂著火辣辣的腮幫子,找回被打飛的眼鏡,自己爬起來,定了定神道:「就我一個人,我不熟悉公眾號的操作,就用了別人的號,對方不知情,以為我只是在寫文章自己賺錢呢!」他就凜然一笑:「這話你自己信嗎?」「這是實話。」我嚴肅道。
他忽然很不耐煩,乾脆把我手和腳都固定在椅子上,我伸了伸胳膊和腿,手指腳趾能動,整個兒是動彈不得,心裏掠過一絲從未經驗過的恐懼,但略一定神,想:這種時候只有靠自己了,走上這條為自游呼喊的路以來,做好了一切準備,那麼多先行者都已經經歷過這些,我也一樣要經歷,既然是理想,當然要付出代價。
他站在我面前,如一道高牆,說:「好吧,那就讓你把實話說出來吧!」便左右開弓,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地扇過來,一股熱乎乎的東西從嘴角流下來,沒法去擦,看著它淌下來,流到前襟,染紅了衣領。打了幾個回合,他便得意洋洋地問:「這下該承認不是一個人了吧!」我張開嘴,怎麼感覺說話都這麼費力氣,只好用盡全身力氣說:「就是我一個人做的」。他慍怒,抓住我的頭髮,把我垂下去的臉提起來,又接著左右開弓,我感到頭皮要被揪下來一樣地灼痛,顴骨像被小刀刮過一樣生疼,四周是那麼寂靜,只有手掌掄起時呼呼的風聲和落在臉上的啪啪聲,耳朵卻越來越聽不真切,「說!都有幾個同夥兒?」「就我一個」。。。。。。時間是那麼地漫長,分針猶疑著不願前行,秒針似乎定格在那裡,不願動彈,剛才那一點點透過高處通風口進入的陽光也不知哪裡去了。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只有差人不斷用力晃動的腿,意識漸漸模糊,世界從我的瞳孔裡消失了。
等我醒來,臉上都是水,冷颼颼的,通體冰涼,這感覺似曾相識,三年前父親入殮時,我看著他不再晶亮的眼珠,微微張開然後定格的、空洞的嘴,而這些很快將化作青煙,消失不見,死亡是那麼真實而強大,輕易地撞擊了我。
臉上的水不是我的眼淚,這種時候,絕不能哭泣,否則後半生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應該是他往我臉上噴了涼水,我得以從暈厥中醒過來。他看著我迷迷糊糊,趕緊問:「不是一個人幹的吧!」「是我一個人幹的」,這句話已經成了口頭禪,我脫口而出,他終於氣急敗壞,一個大耳刮子重重地扇將過來,我再度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我這裡已經喪失了意義,等我再度帶著一臉的涼水醒過來時,差人已經坐在面前,一邊抽煙,一邊陷入了嚴肅的思考。他忽然對著我噴雲吐霧,看著他手中閃著紅光的煙頭,我認為下一步他要拿它燙我,我咬緊牙,心裏硬硬地想: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挺住,既然從前做過不打麻藥的手術縫合,這次應該也沒啥大不了的,不管燙幾個疤,都只能忍住了。。。但是,沒有,過了許久,他忽然說:「好了,簽保證書吧!」
在警察局的洗手間裡,我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嘴角有已干的血跡,臉腫得像豬頭,酸澀的眼淚在眼眶打轉,我拚命將它吞了下去:勇敢一點,仍然不可以哭泣。
走出那個小黑屋,我走在陽光下,接近一點的正午陽光耀得我睜不開眼,但獵獵的風吹開了我心裏那朵蜷縮著的花,風把自游的甜味放在我嘴裡,那一刻,我忘了所有的傷痛和屈辱。我想:多年以後,我們的下一代是否可以呼吸自游的空氣,沒有恐懼,沒有憂愁,每個生命都可以起舞歡歌?倘若如此,他們的父輩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將此事埋藏在心裏,因為說出來,徒增同道的心理負擔,在當今的郭度,維全亦是個偽命題。
我夜夜驚醒,頭痛如裂,枕上濡濕一片,在夜半無人的時刻,我終於要面對真實的自己:我沒那麼勇敢也沒那麼堅強,只是清楚地知道,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做人的底線任何時候都不可以逾越,而堅持社會理想是一生的夢,它必須付出代價,付出我們整整一代人的代價。
醫院裡,頭髮花白的老醫生肅穆地看著我:「姑娘,你手腳發抖、亢進,這麼多肢體動作,你的心理創傷比肉體創傷更嚴重,家暴再慘,你也要自己走出來,你還這麼年輕,你自己不走出來你也得不到別人的尊重。如果再過一個月還走不出來,你的腦電圖會發生器質性的改變,那時候就是真正不可逆的大腦病變了。」他全然不顧後面的患者在等待,跟我說了許久,末了,我站起來,對著他輕輕笑笑:「我走得出來,謝謝您,您真是個好醫生」。
將近三週後,一次網路攻擊和同道的誤解,激得我情緒失控,終於將此事告訴了哥哥。哥哥怒不可遏,在他寫文發文後,我得到國內外眾多友人的慰問和鼓勵:一個弟弟說:致敬我勇敢的姐姐,這一代男人都配不上你們這樣的女子。
一個姐姐說:——你受苦了,不要自傷。
我回道——不會,外部世界所有的力量都不會成為傷害的來源,只有自己的情感是唯一的源頭;
——你在浴血奮戰,這真讓人心痛。
——將自己定位為戰shi,只是去做,不在意結果,就沒那麼哀痛了;
——這是個魔世末世,你卻在為公義而呼
——我追求真與善,我只是在維護自我的完整
——我對未來哀傷,巨大的哀傷
——生命是一個過程,等待和尋找就是意義的本身,不必在乎戈多會不會來。
一個大哥說:「不要用身體去碰強全,譚嗣同們的血流了一百年,人們還是不醒」,我回道:「所有的流血都有意義,現在的你,不就知道它的意義嗎?當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時,就有希望了。」
一個美國華人大姐說:「我很欣賞你,但不要自傷,歷史上的很多事,人們在赴湯蹈火地去做時以為是正確的,但多少年過去了,發覺它是錯的,你來自游世界吧,你就算在自然科學領域奮鬥,也是在為人類作貢獻」。我回道:「我既然生於斯長於斯,就是有責任的,我的理想和人生定位很難改變」。
在這裡,向所有問候我的同道致以誠摯的感謝,你們的雪中送炭我一生難忘,在前行的路上,有你們的溫暖,有你們的愛,我並不孤單。
今晨,無數的群陣亡後重建,無數的私信封后重申請——我們等待,我們尋找,我們前行,走著走著,天邊的星辰,倏的,亮了。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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