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祖笙:暮冬風花雪月(圖)


冬夜寒,冬夜長,冬夜留不住熊熊燃燒的萬簇篝火,至少也該留住光照了千秋的一輪月亮。(圖片來源:Pixabay) 

A風

寒風翦翦,禽鳥戚戚。其實無需冷風的反復肆虐,人盡皆知,這是寂寥蕭瑟的暮冬

暮冬寒風卻非要漫捲於陌上,三翻四覆:冷是萬物的主宰,冷是不變的主題……

千溝萬壑唯有淒厲的風聲,動植物們對於鳥的放歌、蟬的淺唱等等,反而有了更是刊心刻骨的思戀,並有了越發無可磨滅的嚮往。

冬季的寒風阻擋不了季節的交替。再漫長的冬季,無非也就是四季中的一季。亙古不變的定律是:冬寒過後,必有凍土的復蘇,並有春花的爛漫……

葭葦蕭蕭,聞及春的足音漸近。淚妝伊人,將會在蜿蜒的花徑上,夾道歡迎抖落冬裝的日子。

B花

落英點點,飛絮茫茫。再嬌豔的花朵,也耐不住遮天蔽日的嚴寒;再靜美的花香,也已被淒厲的晚風沖淡。

天寒地凍,還能到哪兒去賞花?何處花園例外,在露冷霜寒中,留住了沅芷澧蘭?

偶有梅花笑傲霜雪,即成醉鄉風景,就寄放了人人憧憬的繁花似錦。

遙見黛玉荷鋤,沿途淚落如珠,以一己之病軀,代萬眾去葬花。

花落成殤,痛的只是花枝。古道邊,花枝旁,多見弓背彎腰和行色匆匆。有多少人真憐惜了花枝的創口?有多少人真想到過冬季的漫長?

嚴寒無礙有花、有酒、有故事,無礙醉生夢死。在沒有什麼是不能以替代品聊以自慰的村落,歷來不乏賞花者:絹花是花,雪花是花,淚花是花……

村內一向花團錦簇,簡直已是花的海洋。

C雪

北方大雪紛飛,南方將雪未雪。每有雪花初落,即有幼小拍打著凍得紅腫的小手,奪門而出,欣喜道:「下雪了!下雪了!」

銀裝素裹宛若漂洗了無數次的白絹,乍看之下潔淨得纖塵不染,潔淨得天下無雙。

製造了雪景的暮冬傲然道:這景色,漂亮吧?

漂亮啊。當凍土上的斑斑血污,乃至小動物的屍骸,都被封凍在了厚重的雪層之下時,一望無際的雪景,初看驚豔異常。

然而驚豔不會長久,雪景是停留時間稍長的又一種海市蜃樓。雪層封凍得了一時,封凍不了一世。冰雪在陽光下消融後,該還原的種種,還是會被還原到初始。

雪景遮蔽不了暮冬的嚴酷。風暴對潔白無瑕所強加的,是極其殘暴的踐踏與玷污。

D月

暮雲黯黯,寒意森森。入冬後的這天氣,非雨即雪,不見日出久矣,更別說在入夜後,能見到一輪皓月的遨遊中天。

陰沉籠罩於陌上,霧霾圍攏了村莊……倘若月宮真有嫦娥,只怕嫦娥也會鬱鬱累累吧?設若佛界確有佛陀,怕是佛陀也要焦眉愁眼吧?

沒有陽光與月光的日子,要持續到何時?在漫漫長夜中照耀過古人的月亮啊,何時能走出雲層,給長夜哪怕是微弱的光亮?

古人在不老的月華面前,寫下過膾炙人口的唐詩宋詞,倘若換在今夜,是否還有賦詩填詞的雅興?是否還有賞月的閒情?

娑婆世界,芸芸眾生,竟然沒能留住一輪寓意了美好的月亮。心空中沒能留住的,何止是桂華蟾魄?多少花香已漸淡,多少傳承已消亡……

冬夜寒,冬夜長,冬夜留不住熊熊燃燒的萬簇篝火,至少也該留住光照了千秋的一輪月亮。

寫於2019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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