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時的批鬥場面(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8年8月6日訊】1、文革時,我們住的家屬大院裡有一個國家級的鼠疫專家,在日偽時期,當過日本的中校軍醫官,日子過的不錯,「解放」的時候,家裡頭還有幾十塊沒花完的袁大頭。
文革伊始,這個老漢首當其衝地遭到了衝擊。他的老伴怕造反派來抄家,袁大頭被抄出來惹麻煩,於是,就偷偷地在後牆外,找了一個地方把這幾十塊大洋裝在一個罈子裡埋了起來。
過一天,鄰居老太太來串門,這位老媽熱情招待。那個老太太坐定以後,便告訴這位老媽,說她家裡遇到一件好事。這位老媽一聽說這老太太家有好事,立刻也高興起來,催著這位老太太快說說。這老太太樂的合不上嘴,樂完了才說,他兒子和幾個小子,在後牆外起出一個罈子,裡面裝滿了袁大頭,有好幾十塊。當時,這幾個小子就給分了。
這位老媽一聽,差點沒暈過去。緩了緩神,一想到自家的處境,不但啥也不敢說,還強顏歡笑,裝作替人家高興。
2、家屬大院裡還有一位劉老太太,無子女還格外信佛。信佛的人都相信人會有來生,死後可轉世。劉老太太平常無事時一面唸經一面疊錫紙元寶,每逢過鬼節時都要焚燒寫上自己姓名的紙元寶並記載下數字,以統計有多少元寶預先存在陰間了。紅衛兵抄家時翻出了那個小本子,逼問元寶藏於何處。解釋再三,紅衛兵也不相信地主出身的一個無子女的老太婆會沒有一個元寶。雖翻箱倒櫃、掘地三尺也未找到元寶,折騰到天黑,小將們的肚皮也有點餓了,只得表示明天再來。劉老太太在紅衛兵進門時就已嚇得喪魂落魄,看到家中稍值錢的東西都已被抄走,聽到紅衛兵明天還要再來,想到自己陰間的財產已經不少,到地府後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不如早點去見閻王。第二天一早,家人發現她已吊死在涼房裡。
3、1966年紅八月,一天凌晨,地方病研究所所長家的房門被人雷得山響。門一開,只見一群紅衛兵簇擁在門口,橫眉立目、凶神惡煞一般。一個打頭的宣布抄家決定,家人被勒令沿門外一字站開,其餘的人喧囂著湧進家來,一邊翻箱倒櫃,一邊大喊大叫。人們都在門口驚訝地圍觀。
這個所長家我們去過,他的兒子和我是同學。因為人口多,他枉自做了多年的所長,家裡和大多數普通職工一樣一貧如洗,唯一值錢的就是一張極不起眼、黑黝黝、樣式簡單的紫檀方桌。如果主人不說明,一般人不會想到這張桌子是用紫檀木作的。可惜這群紅衛兵根本不識貨,因為沒有抄到值錢的東西,心有不甘地大罵:什麼破所長,窮鬼!屁也沒有!然後就把一隻小鬧鐘摔壞在地上;撕爛了女主人幾件舊花布衣服,為了泄憤還把她家餵的兩隻老母雞,揪住翅膀活活摔死,才揚長而去。
4、鼠疫防治所的楊教授是全國知名的教授。文革時,從他家抄出的書有一卡車。記得那天,突然一輛三輪卡車開進了我們院,嘎吱一聲停在了他家的門前。幾個紅衛兵衝進他家,不一會,成捆成箱泛黃的書被搬了出來,塞進卡車。很快,卡車被裝滿開走了;過個把小時,又開來再裝,這樣往往復復,一天來回了好幾次。圍觀的人嘖嘖稱奇:家裡怎麼就會有那麼多書啊?
記得那時我經常上他家玩,他們家幾間房的桌子上、書櫥裡、地板上、床上堆滿了書,書架頂子上的書都堆到了天花板。他們的大兒子,每天吃完晚飯,就一個人鑽到自己的房裡看書去了。
那次抄家以後,再無動靜,一切又回覆了平靜,人家就是衝著那麼多書而來的?這實在是個迷。鄰居們都感到匪夷所思:楊教授是個高級知識份子,平常謹小慎微,他難道得罪了什麼人了嗎?也不像。
那次抄家之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上他家去了。在當時那樣的時代背景下,也不會有人主動去問個究竟,因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的話,也許麻煩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多年之後,我才偶然知道,那次抄家,其實是那個兒子自己招來的。是兒子自己主動叫工廠的紅衛兵來自己家,把書全部抄走的!有病啊?腦袋被驢踢啦?相信現在的小年輕是不會理解的,但在當時,這樣的舉動又是那麼的合情合理。
5、那天,查抄防疫站張站長家時,找到罪證無數。主要的有:一張穿國民黨軍官服的照片(1947年春在照相館學徒時的時髦照);一把中正劍和一面國民革命軍軍旗(渡江勝利後的收藏);還有他和一些女人的合影照片(抗美援朝54年歸國後在××中學做報告後與女學生的合影以及分別的紀念照);一個美國製造的不鏽鋼酒精取暖爐(抗美援朝時留下的紀念);萊卡照相機兩部(張在軍隊是搞攝影的)及妻子的一些旗袍。這些物件構成了張站長的主要罪狀:隱瞞做過國民黨軍官的歷史、作風淫亂、和美國有聯繫、資產階級生活作風。加上已經戴了10年的右派帽子,張站長被關進了牛棚。而紅衛兵對家中大量的紅色收藏以及對他有利的證據根本不屑一顧!
6、我家居住的大院與內蒙古醫學院中醫系比鄰。1966年的紅八月,紅衛兵小將們將幾位著名的教授家逐一查抄,無一倖免。幾位老教授家世代相傳的醫學典籍,以及個人收藏的宋、元版書籍和宋瓷都被掠走。
那天查抄到王教授家時,他首先想到的是《憲法》。他舉起那本《憲法》,心平氣和地說:「你們沒有搜查證就隨便闖入私人宅第,這是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的。」一個紅衛兵一把奪去他手中的《憲法》,摔在地上,氣勢洶洶地說:「這憲法已經作廢了!」
「只有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才有權修改憲法!」王教授說。
「我們已把它作廢了。你打算怎樣?」紅衛兵又說。
在我們眼中,王教授是個很有學問的人。平時進進出出總是一副威嚴,趾高氣揚的派頭。他夾公文包,戴金絲眼鏡,留著永遠總是油光光的分頭。平時我們跟他的兒子在院裡玩,他只要一看到他爹下班,用不到王教授開口,立馬乖乖地回家。而那天被批鬥時,王教授完全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衣服被紅衛兵扯得凌亂不堪;頭髮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眼鏡也不時地被打落在地。他不甘示弱,欲與紅衛兵爭辯些什麼,越是爭辯,得到的回答就是不斷升級的口號,以及將其頭部更加死命地往地上按。
那天,王教授遭到了痛毆,因為在一張中華民國給他頒發的醫師執業資格證書上,赫然印有青天白日旗的圖樣。哇!不得了,那就是活脫脫的變天帳,任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值得慶幸的是,那天,有一位紅衛兵是他的愛徒,他勸阻其他紅衛兵用皮帶的銅頭抽他,而改用皮帶的尾部。僅此,他就感激了那個愛徒一輩子。
在文革初期的「破四舊」運動中,紅衛兵往往去過去的大戶人家以及「四類分子」的家中去抄家。紅衛兵抄家時見到那些繪有山水或古裝人物的瓷器一般就地砸爛,砸不爛的銅錫器、字畫、古籍、古玩、絲綢皮毛衣服統統用車拉走。珠寶、金銀首飾也是抄家的重點之物,紅衛兵要把階級敵人和剝削階級過去「搜刮人民血汗的不義之財」徹底抄出來。
那時,被抄人家的字畫、古籍、善本通通被視為「四舊」。不識貨的抄家者,乾脆將這些文化珍品扔到火裡燒了;金銀財寶,或私掖或上交,全憑抄家者的良心了。
王教授不懂得,當政策與語錄凌駕於憲法之上的時候,自由也就消失了。而自由的消失,也會導致平等的災難。因為沒有了自由,平等也就失去了意義;沒有了自由,平等就成了選擇性平等。
7、聽五舅說,得勝堡在1966年也對地主、富農抄過一回家。公社書記一放話,抄家就變成了一場洗劫。
如狼似虎的大小隊幹部帶領一群貧雇出生的懶漢二流子就像日本鬼子進了村,直抄的雞飛狗跳。他們什麼都不放過,什麼都要:豬羊雞鴨、鍋碗瓢盆、扁擔水桶、鋤頭鐮刀、板凳風箱、破盆爛罐、破衣爛衫,無一倖免。對於那些個懶漢二流子來說,反正蛐蛐也是肉、螞蚱也是肉。
五舅家好不容易養了一隻閹了的公雞和幾隻兔子準備過年吃,也讓他們抄了去。根據後來傳出來的消息,那夥人當天晚上就把雞殺了、兔子打死,連夜燉熟吃了。
得勝堡有一家地主,僅有的兩床爛被單,兩床爛棉花套子他們也都抱走了;一口過去做豆腐的爛鍋,爛鍋蓋也搬走了;就連那家大小子學木匠用三塊爛木板,還有兩個五歪六斜的小板凳也給提溜走了。
還有一戶地主,聽到消息,六十塊錢就把一頭豬賤賣了,把錢讓親戚替他保管。等那個結巴隊長趕來去開豬圈門,扑了個空。
五舅後來說,得勝堡出身不好的人家,每天都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哪天厄運就會降臨到自己頭上。雖然他們土改後就一貧如洗了,但仍有人盼著黑燈重新洗牌,再憑空打鬧點東西。
後記:
抄家的發明權應該是和四大發明一樣屬於中國。後來,先流傳到法國,又從法國傳到歐洲。
中國歷代皇朝,對貪官污吏或反叛朝廷的官吏,最嚴重的處罰就是抄家和殺頭。然而,這也需要資格,奉旨抄家,草民是輪不上的。
1919年11月,俄國革命進入白熱階段,布爾什維克決定對所有的俄國資產階級進行抄家。一隊一隊的工人糾察隊去抄有錢人的家,並清點財產。
1938年11月9日、10日的兩個晚上,德國各地的納粹在希特勒的最高指示下出動。在猶太人開的店舖的玻璃窗上畫上叉,狂熱的年輕人把猶太人商店的櫥窗全部打碎。打猶太人、抓猶太人、給猶太人頸子上掛牌子、把猶太人的會堂砸爛。因為滿街上都是碎玻璃,在燈光下就像水晶一樣。
二十世紀抄家的規模、範圍、數量、掠財之多,又讓中國奪回了冠首。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