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晟:由「和尚又逃跑了」說起(圖)
符合了獨裁者口味的「宗教」野蠻生長,使今天中國社會普遍的人性糜爛、道德淪喪、政治腐敗。(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6年11月16日訊】村旁廟裡的主持和尚又逃跑了,這有跑不了的空廟為證。這在每年裡都是要發生上幾回的事,在意的也只剩下了上當受騙的苦主們了。作為特殊的旁觀者,於屢屢發生著的和尚逃跑事件以外的聯想是早有了的。
宗教是人類獨有的幾大類行為之一。人的生命深處有著一個只有宗教信仰方能滿足的神秘空位,這便是人類宗教的天性特徵。而尋求滿足心靈的美好、精神的依憑、使人明白生存的意義、找到生活的理想及認識宇宙真理是大多數宗教的類化特徵。於滋育道德、涵養民情上,宗教的功能是無與倫比的,這卻只是人類文明政治制度下才會生成的功能。
馬克斯·韋伯認為,「較不成熟的宗教是為了長生不死,土地肥沃而食品充裕、避免天災人禍、征服敵人等純粹世俗目的,而尋求超自然力量的庇佑。」而中國農村地區乃至這國大部分人群中的宗教現狀還在這一認為的情形以下。
被押回村裡前從未有過留意這裡宗教現狀的衝動,不僅僅是少有餘暇、或竟是缺少環境條件。2014年8月迄今兩年多的時間,我作了家鄉的特殊旁觀客,既得了功夫餘裕,客觀上也得了環境條件。當然不是於宗教的理性看讀條件——無論從幅面還是它的深度。
中國農村地區,至少是我的家鄉,外相的宗教現象是儘夠「欣欣向榮」的,但它真實內涵還在渾渾噩噩的迷信天地裡,龍王廟是這裡日常「宗教」的全部意義基礎。
我無意識作了兩年觀者後有過些有意識的諮詢。大點的村裡村村都有龍王廟,小村則兩三家合力共建,龍王廟旁必旁置一氣勢競相攀比的大戲臺,每處寺廟及其輔附低者耗資幾十萬元、多者百萬以上乃至數百萬或上千萬元。村裡人告訴我,「現在十村八鄉找不到一所村小學,但村村都有龍王廟。」
至少在於我的聽聞、觀識,這些耗蝕民財的成績與人群心靈及精神好品質生長是背道而馳的。相反,它正作了引誘詭算與貪婪、使人麻醉而俯伏於天命裡的裝備,於它現狀維持本身即是貧弱民力的又一個負軛。這正是這種「宗教」得了在這國瘋長「特權」的根本所是。
「跑不了廟」距我所處直線四百米,晨鐘暮鼓、經聲佛號日日如是,總能蓋過討債者、被坑騙者呼天喚地的哀號聲。主持和尚被受害者打跑的事一年總要有幾回,彼也總能腆臉挺肚安然返回而復安然害人。我曾在書的後記裡紀念過他一句:「他一生的全部事業就是坑害人。」那技能總能使名冠鄉里的「鐵公雞」們含笑撥毛捧上,所有人的哭都是後來的劇情。「利益能給人的眼睛蒙上一層厚厚的膜,即使是雙目失明也不過如此。」四弟的一位姻親,倘使能發生了彼年邁的父母從他手裡獲得一分半厘的事則定是名動鄉鄰的奇聞。他靠屠羊販肉過活,那「又跑了」的高僧竟能在數年裡騙吃他近九萬元的羊肉——值得讀者諸君側目的:是和尚騙吃了九萬元的羊肉(而屠門被坑者遠非彼一家)。2016年春節,這位以精明吝嗇外加詭詐著稱者合全家之力組團大鬧寺廟逼饞嘴和尚「還我血汗錢」的新聞名動十里八鄉,動靜足夠的大而終於分文未得,和尚大師復安然矣!大師和尚因長期拒付其專車司機工錢而被憤而揭穿:彼目睹大師數年裡為其女兒買手飾一項花費達60萬元以上。每至寺廟節期,被騙害「信眾(過去稱善男信女,一時難有仍用這一稱謂的感情和力量)」呼號組陣索要「血汗錢」成了常景。而這種遍地開花的「宗教」對信眾的禍害卻不全在物質方面,真正被禍害的是信眾的人格及精神。
人們把從當下中國骯髒俗世得了的壞經驗移情至「信神」方面——錢能換得任何貪婪之利。把「信仰」當作滿足一切詭計及實現任何卑鄙目的的如意工具,更是把「神」當成了實現一切貪念及任何卑鄙目標的共謀,這種現象實在與宗教不再有聯繫——儘管挂了宗教的相,實際上是作了滿足貪婪、實現卑鄙乃至兇惡目的的功夫。它是當下中國全民腐敗、道德及人性淪喪環境的組成部分,是今日中國深厚黑暗總成績裡最醒目的分項;是野蠻政治的大成績,是邪惡制度存活的基礎,既是它的原因又是它的結果。
世界傑出的生物家愛德華·威爾遜認為,「強有力的證據告訴我們,人類社會之間所有的差異都基於學習和社會制約,而不是基於遺傳。」近代有許多文人反思中國文化,不少人得出了國民性缺陷的結論。無疑,人類的許多行為取決於他們各自身歷文化環境中的經歷。但單歸於特別文化環境裡生成的國民性是不全面的。病態中國社會最根本的罪惡淵源是專制政治,它於社會人群心理、精神、價值取向之環境形成壞榜樣的影響無時、無處不在而無於倫比,1949年後的變態專制於這方面禍害尤甚更烈。
中共對理性向好的宗教素以凶殘打壓著稱,新近在西藏拆毀寺廟、驅逐僧侶的野蠻暴行便是它一貫邪惡的日常繼續。而於廣大農村及瀰漫於全國各地的「求神拜佛」現象這些年裡基本上開始放任,因為它實在地得了可被放任的條件——它吞噬人性而滋生無情,這正是獨裁政治邪惡生命存活的命脈及保障。
所有有記錄的歷史經驗都證明,人類是離不了宗教的。當一個時代被迫與宗教隔絕時,定會有宗教的替代物出現,便是獨裁者也例外不了。不難判識,馬克思主義本身就是一種邪教,唯有著漂亮的巧飾及遮蓋而已,倘是不劫持得國家政權,無論在哪、在何時,它都一文不名。它的許多運行並不脫離宗教模式,諸如盲目效忠就是無能黨魁們都妄圖實現的宗教式酣夢、就是一種低級效忠宗教模式,最明顯如重要節日或場合的閱兵儀式,實際上就是黑幫宏大的宗教儀式情結渲泄。
血腥打壓理性向好的宗教是歷史上所有獨裁者一脈相承的志同道合,許多人對此不理解,認為理性向好的宗教於人類文明生長百利無弊,這沒有錯,卻缺了對獨裁政治反人類文明本質的理解。他們的瘋狂打壓正是對之認識清晰的證明。他們清楚,文明宗教生長的意義正是獨裁政治前途的萎毀,古來獨裁者都明白自己不會擁有長遠的好,保住當下便是他們的全部事業及全部美好。
共產極權專制於宗教先是一律的野蠻壓制,到後來,一方面是力量結構有了變化,另一個方面,他們也覺得裝飭出人模人樣會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作為裝模作樣的功夫,在仍冷酷壓制的前提下容忍一部分宗教在形式上的存在。宗教於壓迫裡的艱難生長與屢屢發生著的野蠻打壓便成了這樣階段的特色。
長期看,打壓宗教的「國策」必敗無疑。有研究表明,經前蘇共60年的野蠻壓制後,有組織的宗教依然生機蓬勃。彼時蘇聯2.5億人裡仍有七千萬信教人口(東正教、穆斯林各三千萬,猶太教250萬,其他教眾數百萬)。
人類精神生活有極強可塑性,於人類文明命運論,這既是優勢又是危險。近代以來,無神論者都堅信科學知識將會逼退宗教,認為知識啟蒙曙光到來之際宗教必像夜色一樣退去。實際的情形是,亞里士多德等人提出的人性觀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蒼白無力。世界科學知識最發達的美國95%的人有宗教信仰。歷史在這方面積累了太多的示教,宗教缺失的時代,必是一個社會道德共識的喪失、對自身處境及前途渺茫無助的時代,時間一久,便必生出人群裡對周遭事物的冷漠、對同類苦難處境的麻木,只關心自身和眼下、人群人性萎褪現象明顯而普遍。
符合了獨裁者口味的「宗教」野蠻生長的放任後果則更其的糟糕不堪,今天中國社會普遍的人性糜爛、道德淪喪、政治腐敗、官權及黑惡勢力洶湧氾濫,人群中的巧取豪奪、蠶食鯨吞,反人性、反社會現象隨時、隨處可見的現狀則是這種放任的速成物。
宗教經驗的形式絢爛而多維,其神秘、複雜性尚使最傑出的哲學家及心理分析師亦茫然無適。無神論者簡單地將人類心靈現象視作是大腦神經機制的生產物。在他們看來,宗教不過是一種幻想。無神論者永不得體會到人類精神皈依和予他者好的奉獻生活的極致樂趣,永不能體驗人類有限生命與宗教的無限聯結生出的精神意義,很難說之不是一種昏昧或缺憾。
先是暴虐政治不可一世的勝利下造成經濟慘絕人寰的失敗,今天正相反,經濟上有了點勝利,政治毀滅性的敗相任何人已無力回天矣!便是經濟本身,沒有幾個正常人不明白,最大短期利益的貪攫也得了有目共睹的最惡劣的環境壞局面,以及於之相伴生的整個社會的人心、人性及道德崩壞現實,同樣喪失的是獨裁者的內省能力,更不能省察到這一切與長期凶殘壓制宗教信仰的聯繫。冷酷打壓宗教信仰依然被視作是保衛獨裁製度的日常要訣。歷史上出現過數不清的企圖消滅宗教信仰的強大政權,終於被毀滅了的必是它們自己而不是宗教信仰,這是歷史無數次示教了的,誰也例外不了的。
過往六十七年苦難記憶足資我們得了警醒材料,我們理應認識到了——理性向好宗教於這世間最古老、最龐大民族文明生長及久遠福祉保障的無限意義,這認識是我們,我們的子孫後代一切向好發展的保證。
2016年11月9日於村裡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