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唯一!續明朝「狀元卷」全文與翻譯(圖)


科舉制在中國有1000多年的歷史。(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接續〈世上唯一!明朝「狀元卷」全文與翻譯〉一文。

然則人君法天之治,寧可專於無為,托以深密靜攝哉!是必有六府三事之職司為實政者;人君憲天之心,寧可專於外務,強以法令把持哉?是必有不貳不已之真精為實心者。

譯:

那麼君主要按天的法則治理天下,即便專於無為而治,寄託在深刻周密而不動聲色的治理,也必須有各部門的官員辦理具體政務;君主遵照天的意圖,專心於外面的具體事務,強制以法令來維持秩序,也必須有不可動搖不出於私心的精神為實心啊。

粵稽唐虞之世,君也垂裳而治,貽協和風動之休;民也畫像而理,成《擊壤》從欲之俗。君臣相浹,兩無猜嫌,明良相信,兩無顧忌,萬古稱無為之治尚矣!

譯:

像唐堯、虞舜的時代,君主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天下就得得了治理,享受凡事協調,下屬聞風而動的快樂,民眾只通過圖像交流就能明白事理,形成了如「擊壤」歌所唱的風俗,君臣之間非常融洽,相互沒有猜疑,君英明,臣忠良,相互沒有顧忌,萬世稱頌的無為之治就實現了!

而詢事考言,敷奏明試,三載九載,屢省乃成,法制又詳備無遺焉。蓋其浚哲溫恭,日以精神流注於堂皇;欽明兢業,日以志慮攝持於方寸。故不必綜核,而庶府修明,無事約束。底成古今所未有之功,乾坤開而再辟,日月滌而重朗。蓋以實心行實政,因此實政致弘勛。

譯:

而查詢、考核官吏的言與行,聽其陳奏,公開考查,經三年九載,反覆多次考察清楚就可以了。法制就進一步周詳完備而無遺漏了。君主明智深沉、溫和恭敬,一天天地以精力心神灌注於官署;君主敬肅明察、勤懇認真,一天天地以深思熟慮護持於心中。所以不必對官吏進行「綜核」,而官府都能謹慎清亷;不必對百姓進行管束,而能使古今所未有之大業取得成功。國家得以奠定,再開闢新局;天地改換新顏,而變得更美。這都是由於以實心行實政,因而以實政獲得了巨大的功勛的結果。

其載在《祖訓》有曰,諸臣民所言有理者,即付所司施行,各衙門勿得沮滯,而敬勤屢致意焉。列聖相承,守其成法,接其意緒,固有加無墜者。至世宗肅皇帝,返委靡者,振之以英斷;察廢棄者,作之以精明。制禮作樂,議法考文。德之所被,與河海而同深;威之所及,與雷霆共迅,一時吏治修明,庶績咸理,赫然中興,誠有以遠紹先烈,垂範後世也。

譯:

記載於《皇明祖訓》中的太祖訓言說:諸臣民建言有道理的事,要即刻交給官吏施行,各官府不得阻擋延滯,而要謹慎勤奮、常常關注。後代列位聖主相與接續,嚴守既定之法,承接前輩的心緒思路,必然只能加強而不會舍棄。到了世宗肅皇帝(朱厚熜)執政時,改變委靡不振的現象,振奮他們英明果斷;查辦做官不為的行為,激發他們精明強幹。制定禮法、創作樂舞,議決法律,考試辭章。皇上的恩德,像河海一樣深厚;皇上的威名,如雷霆一般迅疾。這樣一來,官吏的作風謹嚴自律,各種事業治理圓滿,國家赫然復興。確實能夠遠承先烈、垂範後世啊!

今我皇上,任人圖治,日以實政,望臣工矣!而誕謾成習,誠有如睿慮所及者。故張官置吏,各有司存。而越職以逞者,貽代庖之譏。有所越於職之外,必不精於職之內矣!則按職而責之事,隨事而稽之功,使春官不得參冬署,兵司不得分刑曹,此今日所當亟圖者也。

譯:

現今,我朝皇上,您任用人材以圖治國,更加以實政寄望於群臣百官。但是確有如皇上所擔心的那種放蕩成習的狀況,所以設置的官吏,要各有職掌。而那些肆行越職的人,就會留下「越俎代庖」的非議:既有超越職外之事,必定不能精心於職內之責!」就要按職而責問他所做的工作,再據此而考核其業績,使禮部官吏不得參與工部事務,兵部不得剖分刑部之職,這是當今急需考慮的問題。

恥言過行,古昔有訓,而競靡以炫者,招利口之羞。有所逞於外之靡,必不深於中之抱矣,則因言而核之實,考實而責之效,使捷巧不得與渾樸齊聲,悃幅不至與輕浮共譽,又今日所當速返者也。

譯:

為言過其行感到羞恥,是昔日的古訓。而那些競相用華麗詞藻炫耀的人,招來的只能是巧言善辯的羞辱:「徒有誇耀於外的華麗外表,必定沒有深廣的胸襟!」就要根據其言考核其實,再據實而責求其績效。使捷口巧言之徒得不到淳厚樸實士人的名聲,誠實者的榮譽不至於和輕浮者混同。這又是當今所應當趕快改正的。

巡行者寄朝廷之耳目,以激濁揚清也。而吏習尚偷,既使者分遣,無以盡易其習。為今之計,惟是廣咨諏、嚴殿最,必如張詠之在益州、黃霸之在潁川。斯上薦剡焉,而吏可勸矣。教化者,齊士民之心術,以維風振俗也。而士風尚詭,即申令宣化,無以盡變其風。為今之計,惟是廣厲學官,獨重經術,必如陽城之在國學、胡瑗之在鄉學,斯畀重寄焉,而士可風矣。

譯:

出巡的官吏是朝廷寄託的耳目,用以懲腐倡亷。而官場還有苟且怠惰的壞作風,即便出使的巡官分遣各地,也不能完全改變其陋習。為今之計,只有廣泛諮詢訪問、高下優劣,一定要有像張詠(宋太宗時益州知縣)在益州、黃霸(漢宣帝時潁川太守)在潁川的有效吏治那樣,這些人都是皇上薦舉的良吏,這樣,勸勉官吏就有標準了!教育感化是整頓統一官民的思想,以維護、發揚良好的民風,而社會風氣還有欺詐虛偽,即使三令五申、傳命教化,也不能完全改變這種風氣。為今之計,只有強化督勵教育主官,提倡特別尊崇經學儒術。一定要像陽城(唐朝人,好學,曾在國學任職)在國學、胡瑗(宋朝人,重經術,曾在湖州、蘇州等地辦學)在鄉學授徒施教那樣,這都是皇上寄予的重托,這樣,官民就可教育感化了!

四海之窮民,十室九空,非不頒賑恤也,而顛連無告者,則德意未宣;而侵牟者有以壅之,幽隱未達;而漁獵者有以阻之,上費其十,下未得其一。何不重私侵之罰,清出支之籍乎?四夷之內訌,西支東吾,非不詰戎兵也。而撻伐未張者,則守圭紈絝之冑子,無折衝禦侮之略;召募挽強之粗才,暗馳張奇正之機。兵費其養,國不得其用,何不嚴遴選之條,廣任用之途乎?

譯:

四方邊地內亂,疲於敷衍支應,並不是沒有整治軍事,之所以未大力征討,是因為那些守著美玉、貪圖安逸的貴族紈絝子弟,沒有禦侮卻敵的兩手謀略,僅僅召募一些搭弓射箭的粗俗庸才,不明白張弛有度、奇正用兵的機謀,軍隊耗費了給養,國家卻派不上用場。為什麼不嚴格遴選英才的條件,廣開用人之途呢?

民氓之積冤,有以干天地之和,而抑鬱不伸,何以召祥?則刑罰不可不重也。故起死人、肉白骨、讞問詳明者,待以不次之賞;而刻如秋荼者,置不原焉,而冤無所積矣。天地之生財,本以供國家之用,而虛冒不經,何以恆足?則妄費不可不禁也。故藏竹頭、惜木屑、收支有節者,旌以裕國之忠;而猶然冒費者,罪無赦焉,而財無所乏矣。

譯:

百姓的積冤,關涉社會的和諧,而憂憤鬱悶得不到申述,如何能招來吉祥的世道?因此,必須重視量刑處罰。對於審案訊問詳明、能讓蒙冤者起死回生的清官,要給以破格賞賜。而對那些濫用繁多苛刑的惡吏,絕不寬恕,則冤案也就不會再鑄成了。大自然增生財富,本來是供國家用的,而弄虛作假、不法冒領,如何能長遠足用呢?因此必須禁止浪費。所以對連竹頭木屑也能收存愛惜、收支有節制的官吏,要表彰其富國裕民的忠誠;而對仍然貪財浪費者,絕不赦罪,國家的財富就不會貧乏了。

蓋無稽者黜則百工惕,有功者賞則庶職勸,勸懲既明則政治咸理,又何唐虞之不可並軌哉!而實心為之本矣!實心以任人,而人不敢苟且以應我;實心以圖政,而政不至惰窳而弗舉。不然,精神不貫,法制雖詳,無益也。

譯:

罷免沒有政績者,則百官警懼;賞賜有功者,則眾吏受到鼓勵。獎懲分明,政事就都到整治,又有什麼不可與唐堯、虞舜同跡比肩的呢!而實心是最根本的!以實心任用官吏,官吏就不敢苟且偷安以應付皇上;以實心謀劃政事,政事就不至懈怠而失敗。不然的話,精神不能貫通注入,法制雖詳也是沒用的。

而臣更有獻焉:蓋難成而易毀者,此實政也;難操而易舍者,此實心也。是必慎於幾微,戒於宥密。不必明堂聽政也,而定其志慮,儼如上帝之對;不必宣室致齋也,而約其心神,凜如師保之臨。使本原澄澈,如明鏡止水,照之而無不見;使方寸軒豁,如空谷虛室,約之而無不容。一念萌,知其出於天理,而充之以期於行;一意動,知其出於人欲,而絕之必期於盡。

譯:

臣還有建言要獻給您,凡是難以成功而容易失敗的,就是這實政;難以掌握而容易舍棄的,就是這實心。因此,務必對細微小事也要謹慎,在內心深處有所戒懼。皇上不必在朝堂聽政,而是穩定志向和思慮,儼然如上帝召見一般;也不必在寢宮齋戒,而是約束心性和精神,凜然若教師臨場一樣。使得本性清澈透明,像明月止水觀照事物,無所不明;使心地開朗豁達,如空谷虛室,廣邀客人無所不容。如果萌發一個念頭,知道它合乎上天的法則,就要發揚它並期待於付諸行動;如果出現一種意向,知道它出於個人的慾望,就要杜絕它並期望於摒棄淨盡。

愛憎也,則察所愛而欲近之與所憎而欲遠之者,何人?喜懼也,則察所喜而欲為與所懼而不欲為者,何事?勿曰屋漏人不得知,而天下之視聽注焉;勿曰非違人不得禁,而神明之降監存焉。

譯:

對待愛憎,要察明所愛而想親近的人,與所恨而想遠離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對待喜歡和畏懼,要弄清由於喜歡而想去做的事,與由於害怕而不想去做的事,都是些什麼事?不要說什麼屋漏(古代室內西北隅安放神位、謂為外人所不見之處)隱秘,外人不察,而全國的視聽都在關注著呢!不要說什麼違法犯科,無人來禁,而神靈一直在向下監視著呢!

一法之置立,曰吾為天守制,而不私議興革;一錢之出納,曰吾為天守財,而不私為盈縮。一官之設,曰吾為天命有德;一姦之鋤,日吾為天討有罪。蓋實心先立,實政繼舉,雍熙之化不難致矣,何言漢宣哉!臣不識忌諱,干冒宸嚴,不勝戰慄隕越之至。

譯:

一部法令的設立,是我(指皇上,即為皇上立言)為天奉行法度,而不能私自議論創建和革除;一筆錢款的支出和收入,是我為上天守護資財,而不能私自增加和減少;一個官位的設立,是我為上天任命有德之人;一個惡人被鏟除,是我為上天懲治有罪之徒。所以,實心首先樹立起來,實政就能取得成功,和樂升平的社會風尚就不難達到,還說什麼與漢宣帝去比呀!臣不知道哪些是忌諱,徒然冒犯皇上,恐懼失職之至。

臣謹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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