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殺機四伏的一九五六年
四、難忘的那一個夜晚
那一夜的月光是這樣的美好,那一夜的空氣是這樣甜密,那一夜的星斗是這樣閃灼,那一夜的風兒是這樣輕微,我們靜靜無聲地躺在床上,沒有說話,設有聲音,只有兩人的呼吸,和小桌上鬧鐘的嘀嘀嗒塔的搖擺。屋裡朦朦朧朧,窗前樹影幌來蕩去。她枕著我手臂似睡非睡,我用手為她梳理著額前那一朿蓬鬆的柔髮,不時用灼熱的嘴唇去親吻那光潔的臉蛋。她柔順極了,默默地承受著我對她的愛,不時還羞澀地婀娜一笑,忽然她把小嘴放到我耳邊低低地道:「不知怎麼,近來我老想吃酸的東西,怕是……」
「生病了?」我不懂生理學,文不對題地填上這個空白。
「我才不會生病哩!我比春蓉、蝴蝶、她們幾個人的身體都好。「她柔柔一笑,將頭貼在我懷裡:「醫生說,是有……「
「有什麼?「十個男人九個粗心,我同樣如此,也難怪還不足二十一歲呀!
「白痴一個「她只好把話挑明:「你快當爸爸了!「
「真的?」我狂喜地坐起來拉亮燈,羞得她把臉藏在被窩裡近似央求道:「快快把燈熄了,躺下,不要著涼。」
「咋不早告訴我,幾個月了?」我熄了燈重新躺下,打顫的手在她細膩的皮膚上滑動,最後停在右側小腹上:「這裡吧?裡面像有個圓東西。」
她不回答,捅我一拳道:「都是你,壞!」
我笑了,敞開喉嚨大笑道:「好快,就要當爸爸了!」於是,許多奇奇怪怪的聯想浮上腦際:孩子怎麼來到世界上?第一聲啼哭是怎麼叫出來?他(她)迸出娘胎是個什麼模樣?……
她見我思忖不語,提出新話題問:「你想過沒有,給他取個什麼名?」
我道:「孩子是愛情的結晶,婚姻的碩果,不論是男是女都叫曉琦怎樣?」
她黙黙地重複一遍:「這個名字多難聽啊!」
我立即明白,她還完全不懂我的意思,便解釋道:「曉,天曉的曉;我的別名不是叫曉楓嗎?琦,美麗的玉,你不是還有個名字叫肖琦嗎?用我的曉,你的琦,組成一個名字,意義有多好,我們相愛有多深!」
她喜得拍著雙手道:「好,我擁護!我擁護!那他未來選擇什麼職業?」
我嘿嘿一笑說:「你比我還急,名字取了還不夠,還要安排好職業。我覺得人世間有三個職業最好……」
她迫不及待問:「哪三個職業?」
我不慌不忙說:「醫生,教師,演員。醫生,救死扶傷,為人解除痛苦;教師,傳播知識文化,給人以聰明才智;演員,用歌聲帶走世間憂傷悲愁,為塵世留下高興歡樂。」
如果說共產黨講世界觀,人生觀,這就是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但是,我們這極其卑微的企冀,毛澤東也視為威脅他的政權,必然除之而後快的危險品,用極其專制橫暴的手段,把我們青春的希望與人生的愛火,全部扑滅絞殺盡淨,這就是中國反右的悲劇!二十世紀人類的悲劇!記得七年後的1963年,我因「馬盟「一案被關押在距人民公園市圖書館僅千米之地的四川省公安廳梓橦宮看守所,在《一束沒有寄出的情詩》中《歷史老人快請評說》寫道:「寫給你的不是愛歌,是眼淚的河;寄給你的不是情箋,是苦澀的藥!記那年,月光下,忘不了,麥草垛;我把赤誠獻,你把終身托。自此,像一個分不開的影子,自此,像一團熾熱燃燒的火。多少晨的愜意?多少夜的歡樂?……一場風暴襲來,倒了芭蕉,折了芍藥。幾多歲月,南北你和我。孤燈、冷衾,勞累,飢餓……唉,聰明勤奮,竟換來無邊的折磨。是時代之咎,還是我輩之錯?歷史老人,快請評說!」
在妻子懷孕不足三個月,為增報紙的工人階級領導力量,我從市人委辦公廳調入了新創刊不久的《成都日報》文學藝術組,開始了人生新的歷程。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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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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