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奇蹟預言》通往永生的隧道(一)

通往永生的隧道(一)

實際上我根本沒有動:是隧道迎向我而來。

在隧道旋轉著前進,把我圍住的同時,有一種音樂也在四週迴盪。突然之間,我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沒有了珊蒂的哭聲、沒有醫護人員在努力槌打我的身體,也沒有絕望的急救人員試著透過無線電和醫院聯絡。有的只是完全包圍住我的隧道,和充滿強烈而節奏連續的七種美麗的樂音。

眼前一片黑暗,但遠遠的地方有一絲光線。我開始儘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向它走去。我沒有雙腳,卻能夠以高速向前移動。眼前的這點光芒越變越亮。忽然間,光明趕走了黑暗,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光明燦爛的天堂裡。

這是我見過最耀眼的光芒,但是儘管如此,我的眼睛一點也不難受。這種光芒不但不會產生那種從黑暗的房裡走到太陽底下所受的那種刺痛,它甚至讓我的雙眼感到舒服極了。

我往右邊看去,有一個銀色的東西,像隔著一層霧的身影輪廓。

在它接近我的時候,我開始感受到一種無可言喻和濃烈的愛意。有點像是我們面對情人、母親或密友的那種感覺,但是比那還要強上千倍。隨著光靈的接近,這種愛的感覺不斷增強,直到我幾乎無法承受為止。我感覺到自己身子變得比較輕,好像減掉了二、三十磅,肉體的負擔已經被拋丟到腦後。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毫無負擔的靈魂。

我看著我的手,它呈半透明狀,而且微微透著亮光,像大海中流動的水。我低頭看看胸膛,它也是半透明的,像微風中飄動的絲綢。

光靈就站在我的正前方。在我注視著他的同時,我看到了光採奪目的色彩。那像是由上千個的小鑽石所組成的,每一顆鑽石都綻放出彩虹般的光採。

我環顧四周,發現在我們下方有其它和我一樣的個體。他們好像迷路了;身上光芒閃爍的速度也遠不及我。就在我看他們的時候,我注意到自己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這種閃爍速度降低的過程讓我感到不太舒服,於是我把視線移開。

我朝上看,看到了更多的個體。他們卻都比我還亮,而且發出更多的光芒。我看著他們時,同樣也感到不舒服,因為我的速度會跟著變快。那種感覺就好像喝了太多的咖啡一樣,我開始加速且以過高的速度移動。於是,我轉頭不再看他們,而筆直的朝著站在我面前的光靈移去。他的出現使我感到舒服,而一種熟稔的感覺更讓我相信,他是能感受到我從出生到被閃電擊中間,所擁有過的一切感受。看著光靈,我覺得沒有一個人會比它更愛我,也沒有人能比它給我更多的感情、同情、鼓勵,和不帶批判的憐憫。雖然我用「他」來代替光靈,但我從未看清楚光靈到底是男是女。我好幾次反覆回想這初次的見面,可是老實說,我見到的光靈實在沒有性別可言,有的只是股很強大的力量。

光靈捲繞著我。他這麼做時,我開始重新經歷我的一生。我看到,而且感受到發生過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情。就好像水壩決堤一樣,所有儲存在腦海中的記憶不斷的流出。回顧這段生命,老實說,並不令人覺得愉快。因為從開始到結束,我一直都面對著一個難堪的事實:就是我是個不快樂的人,很自我中心,而且行為卑劣。

我首先看到的是充滿怨氣的童年。我看到自己在學校裡欺負其它的小孩、偷他們的腳踏車、讓他們難過。其中一個最鮮明的影像是:在小學時,我挑上了一個我搗蛋的對象。他因為甲狀腺腫大,脖子凸出來一塊;雖然班上的小孩也找他麻煩,但我是最壞的一個。當時我覺得很好玩,可是現在重新經歷這件事,卻換成我在他的身體裡面,切身體驗我當時對他所造成的痛苦。

整個過程就隨著我在童年時期所做的每一件壞事,不斷地持續下去。我所做的壞事可真不少,從五年級到十二年級,估計下來,自己至少干了六千次架。現在,我一一的在光靈的胸前回顧這一生,再次經歷每一次的爭吵,但有一點不同的——就是這次受苦的對象都是我。

我說受苦的對象都是我,並不表示這次換了別人來揍我,而是換我來感受對方所曾經歷過的痛苦和恥辱。有不少挨我揍的人都是自找的,但也有大多數人,卻是我發脾氣時的無辜受害者。現在我被迫體驗他們的痛苦。

我也感受到了我所帶給父母的悲傷。以前的我,就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沒人管得住;更糟糕的是我還以此為傲呢!雖然他們對我吼,甚至對我下禁足令,但都無效。

我以實際的行動讓他們明白,所有的管教對我都不痛不痒。好幾次,他們懇求我,但是我給他們的只有挫折和失望。我甚至還向朋友誇口我有多麼傷自己父母親的心。現在,在回顧生命的過程裡,我終於體會到他們因為生了一個這麼頑劣的孩子,內心所感受的痛苦。

我所念的南卡羅萊納州小學,有一種記過的制度。學生如果被記了十五個缺點,他的父母就會被請到學校來面談,三十個缺點則要強迫休學。在我七年級時,開學才三天,我就被記一百五十四個缺點,我就是這種學生。現在他們稱這樣的學生為「過動兒」,並且想辦法幫助他;可是在那個年代,我卻被視為無可救藥的「野孩子」。

四年級的時候,一個叫考特的紅髮男孩,每天會在校門口等我,威脅我要把午餐錢交給他,否則他就要扁我。我很害怕,只好給他錢。後來,我實在受不了整天沒吃東西,就把這件事告訴父親。父親教我把沙子裝入母親的尼龍長襪裡,兩頭綁緊,製成一隻短棍。他告訴我說:「如果他再找你麻煩,你就用這根短棍打他。」

父親教我這麼做,並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告訴我如何保護自己不受其它大孩子的欺侮。但問題來了,在成功地用短棍制服了考特,並且拿走他的錢之後,我漸漸食髓知味。從此以後,我只想要做一個讓別人嘗苦頭的硬漢。

五年級時,我一個個的問我朋友,他們認為這附近最叫人害怕的小孩是誰?他們公認說是一個叫巴契的粗壯男孩。於是,我跑去敲他家的門,是他母親來開門的。我就問他母親:「巴契在嗎?」等他出來時,我就把他打得從門廊摔下去,然後自己再一溜煙的跑掉。我不在乎和誰打架,也不管對方年紀是否比我大,或身材比我高。我只要血腥暴力。

六年級的時候。有一天,一位老師要我停止擾亂班上的秩序,我不甩她;她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想把我拉到校長辦公室去。可是在我們走出教室時,我掙脫掉她的手,然後以一記鉤拳將她擊倒在地。她搗著流血的鼻子,我則自己走進校長辦公室。我跟父母解釋說,我不在乎到校長室去,但我才不要被老師拉著進去呢!

我上的中學就在我家隔壁。在被迫休學的日子裡,我坐在門廊上,就可以看到學校操場裡的學生。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樣的坐在門廊上,一群女孩來到圍牆邊開始嘲笑我。我無法忍受這種事。於是,我走進屋裡,拿了我哥哥的散彈鎗,並在槍內裝上粗鹽,等到她們大聲尖叫,落荒而逃時,就從背後射擊。

十七歲的時候,我在中學就已經是出了名的干架高手。我幾乎天天打架,以維持聲譽不墜。如果在學校找不到干架的對象,我就到別的學校挑戰。我們一個星期至少有一次是在學校附近的停車場擺打架擂臺。連遠在三十哩外的學生都會來參加這盛會呢!但每次只要輪到我出賽,許多孩子都不敢踏出車外,因為在我打倒對手之後,常會為了好玩而再找幾個場邊的觀眾挑釁。

記得那時候,我們上的是那種黑白種族隔離的中學,所以很正常的總有黑白種族的大戰。黑人干架冠軍是一位名叫魯迪的大個兒。他在兩分鐘內,以猛烈的攻擊擊倒了白人冠軍後,就沒有人敢向他挑戰了。連我都設法避免與他過招,因為我知道自己毫無勝算。可惜,不巧有一天,我們卻在漢堡攤不期而遇。我正想盡快離開,但是他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說:「明天早上我們在停車場碰頭。」

我答應了,說:「當然,我會去的。」

然後,在他轉身要離去的一剎那,我就狠狠的朝他的右臉一拳揮下去,使得他足足有十分鐘都無法張開眼睛。他倒在地上掙扎,我則繼續圍住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死命地踢他的胸部。

我說:「老子明天沒空,所以今天就解決你吧!」

我知道自己無法在公平的決鬥中打敗他,所以趁他轉身時,從背後偷襲。

這就是我的中學時代。

二十年後,在中學的同學會上,班上的一位同學把我的女友叫到一旁,告訴她我以前是個怎麼樣的學生。

他說:「讓我告訴妳,他以前是以什麼出名的。他會痛扁你一頓,或搶走你的女朋友,或是兩樣都來。」

仔細想想,我完全同意他所說的。因為中學畢業時,我真的就是那個樣子。但是在回顧生命中的這個階段時,我卻為自己感到羞恥。現在我才真正的體會到在一生當中對別人所造成的傷害。在我的肉體失去生命,躺在擔架上的同時,我也重新體驗了生命中的每一個片段,包括我的情感、態度和動機。

我在這段生命回顧的過程中,所感受到的情感深度,實在令人驚訝。我不只能夠感受到事件發生時,我與另一個人的感覺,我也可以感受到他們所影響的下一個人的感覺。我處於這一串連鎖反應的情感中,體會著彼此對對方所造成的影響有多深。還好,幸運的是,並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不好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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