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桷樹
許多事情本來跟政治無關,比如說植樹,選擇哪一個樹種,本不應政治化的。但是在重慶,銀杏樹就成了一個奇妙的政治隱喻。近來,網上出現一篇讚美銀杏樹的帖子:「如今重慶儘管樹葉還沒長完全,到處都是枝葉茂盛的銀杏樹,香樟,形成成片的翠綠,賞心悅目……因為前幾年的大規模植樹,重慶享受著今天的綠色」,文章最後大讚「深林重慶,深入人心!」此帖一出,很快獲得熱捧,有跟帖說:「銀杏樹在重慶成為了一種象徵,成為了重慶老百姓心中的一種情結。」還有跟帖說:「‘樹高千尺忘不了根∼’……最終道出了廣大重慶網民的心聲。」
——這都是重慶人的「黑話」。字面上談論的是銀杏樹,背後在懷念權傾一時的「西南王」薄熙來。去年春,薄熙來被軟禁,從耀眼奪目的政治聚光燈前消失了。又一個春天到來,那些懷念「唱紅打黑」時代,懷念毛澤東時代的重慶人,看見銀杏樹,就聯想起他們的革命領頭人薄熙來。因為薄熙來主政重慶,除了「唱紅打黑」,還耗費巨資,瘋狂種植了兩千多萬棵銀杏樹。薄熙來喜歡銀杏、香樟,所以在這個季節,連樹葉都未長全,就在他的追隨者眼裡「形成成片的翠綠,賞心悅目」,「成為了一種象徵,成為了重慶老百姓心中的一種情結」。對於這些已經自覺形單影隻的極左殘餘,我是一點也不同情的。不僅是因為他們「唱紅打黑」中的瘋狂,還因為他們強行種植銀杏樹的瘋狂。
薄熙來說重慶要種優良樹種,比如銀杏、香樟、水杉。於是,重慶就掀起瘋狂的銀杏熱,把已經長成的行道樹、綠化樹毀掉,換種薄書記的最愛。重慶市政府把城市綠化納入各區縣黨委政府的績效考核,也就是說,能否在銀杏種植中表達出高度的熱情,將決定每一位官員的仕途。而且,銀杏樹極貴,每棵少則一兩萬,多則數十萬,大有油水。重慶市水利局將大樓外原來長得枝繁葉茂的小葉榕、天竺桂挖去,換栽上11棵銀杏、香樟。據一位現場施工人員稱,這11棵移栽的大樹總價250萬。從老百姓兜裡挖錢來買薄書記喜歡,何樂而不為呢!
可惜的是最適合重慶土質和氣候,在重慶生長了千年萬年的那些優秀樹種,比如黃桷樹,樹型高大優美,喜光耐旱,耐瘠薄,適應能力超強。它不僅是原生的優勢樹種,而且成了重慶一些街道、山口和渡口的地名、從而進入了文化和歷史,成為一種精神象徵。1986年,重慶百姓和官方把黃桷樹定為市樹,薄書記一來,要樹立自己的權勢,黃桷樹就成了無辜的犧牲品。
在薄熙來的鐵血統治下,仍然有不少的人起來質疑、抗議,特別是在網上,說罵聲四起毫不誇張。反對派們提出,重慶並不適合種植銀杏,生長週期長,對水肥條件要求比較高,北方疏鬆深厚的砂型土壤比較適合它。重慶夏天熱,是著名的「火爐」,黃桷樹長得快,生命力強,葉片寬闊,樹冠大,遮蔭效果好,黃桷樹的林蔭道深受百姓喜愛,而且黃桷樹四季長青,不會像銀杏樹那樣在冬天光禿禿的。
但是,指望著薄書記陞官發財的人根本不予理會,裝載著銀杏樹的大型卡車照樣成群結隊地駛入重慶。重慶對銀杏樹的需求就像是一個無底洞,遠至江蘇、廣西、山東的價格都被重慶抬高,甚至抬高了五六倍。也許可以這麽說:歷史上恐怕還沒有一個樹種激起過近似銀杏樹的瘋狂。
令人不勝感嘆的是:這種因薄熙來而一哄而起的瘋狂,也因薄熙來一鬨而散。薄熙來下課是在2012年3月,就是在這個3月,也許前後最多隻差了幾分幾秒,銀杏樹的瘋狂即刻在重慶落幕。
寄語重慶家鄉人:種活了的銀杏樹就不要再毀掉了。銀杏樹沒有瘋狂,那純是人類的瘋狂。
2013年5月14日
(文章只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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