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俊卿的衣冠塚 三評「衣常孽緣」之一 (圖)

江公：俊卿的衣冠塚

道貌岸然」失去了道貌會剩下什麼呢？「岸然」應該是蕩然無存。

衣俊卿失去了他俊美的卿位後，剩下的是一副空蕩的衣冠塚，讓人去憑弔、思索、回味，甚至是去娛樂一把。

一個馬列主義大家，一個口若懸河的馬列大師，一個有著清教徒般聖潔說教的人，竟然是一個色棍，一個玩弄女性的流氓，一個與數女有染的有婦之夫。神壇如此輕易地就可以打破，無非是一個女人的色情日記。看來七仙女下凡是真的了，人間實實在在的煙火絕對讓清淨的天堂羨慕不已。

謊言存在於聖壇之上，太讓人大跌眼鏡。

一副漫畫太精彩，講台上口吐馬列之經典，講台下男女交接，行雲播雨享受人間歡愛。也對，人有腦袋，也有屁股。功能各異，盡情發揮就是。

這不是落井下石，這是人們在遭受愚弄之後憤慨心情的發洩。原來，人間沒有聖徒，即使修到衣俊卿這樣的份上，也是七情六慾一樣也難免。

裝個啥？

今日華為開會，要求他的幹部廉潔自律。真不知道，他們的幹部是比衣俊卿的職位高啊？還是理論修養高？還是品德境界更高尚？

也許，華為會說，我們的幹部沒情婦。

可為什麼這些高級首長們，只要是落馬，情婦就隨之而來。劉志軍是這樣，薄熙來也這樣，昔日軍辦主任葉群竟然與總參謀長黃永勝有一腿。原來，這裡的奧妙就在於你落馬沒落馬了。在台上時，你盡可以道貌岸然，到了台下就是原形畢露雞鳴狗盜。

金錢是好東西，美女同樣是好東西。

既然是好東西你就說她是好東西就完了唄！不！非要把她們說成洪水猛獸。撒謊，原來是人的又一天性。

據那位風靡網路的女博士常艷所說，衣俊卿喜歡清酒、壽司，他們常在午餐時開房幽會，簡單統計的結果是17次。

想一想這副畫面，光天化日，衣俊卿在女博士面前款款除去他俊美的衣服，原來，他媽的！全一樣，和澡堂子裡的那些芸芸眾生都一樣，那個玩意醜陋不堪，且功能強大給人帶來無限歡娛。

那時刻，所有俊美的言詞全是他媽的一個空空的衣冠塚。

大概除了太監，沒有人會將美女拒之門外。因為，很簡單，上帝給了人那個功能，還有慾望。除了你不是人！

讓你清心寡慾，讓你廉潔自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監督，無所不在的監督。一旦你不清心寡慾，一旦你不廉潔自律，你就被捉。被捉的結局是丟了官帽，失去特權。

採取這一制度和手段的前提是對於人性的清醒認識，千萬別提什麼自律，高官厚祿者有，才高八斗者有，馬列主義倒背如流者有。可是，一旦失去監督，心底的原始慾望就會開始升騰，金錢、美女自然收入帳下。從來沒看到過誰能夠自律，所謂自律，也是在強大的輿論和紀律約束下。

再一前提就是別撒謊，別將普通人編成聖人。什麼專門利人，毫不利己，那怎麼可能？雷鋒精神當然應該弘揚，可只是精神。真實的人是那樣嗎？恐怕不是吧！僅雷鋒日記就有多少是他人代寫。事跡又摻雜多少人為的痕跡。很多典型，標桿，榜樣，其中有多少水分，打造的人自然明白。

在哲學界歷來有唯心主義與唯物主義之爭，金錢、美女，腐敗的一切，本身就是純物資的，可我們的防腐偏要用唯心的方法去執行。怎麼可能呢？真想不通，你怎麼能讓他自律？尤其他的權力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他為什麼自律？

壓抑人性已經沒有必要的時候，為什麼要壓抑？一個洪秀全，貌稱上帝的傳導者，可他的嬪妃大概絕對可以和滿清的咸豐所比美。

事實告訴我們，沒有聖人也沒有超人。這就如進入浴池，人們全一樣。出了浴池，打扮起來，人模狗樣的就不同了。有人坐著奔馳走了，有人乘公交走了，有人騎自行車走了，也有步行者，甚至還有坐輪椅者。可洞穿這一切，人性是一至的。

那麼，如何扒掉衣俊卿流的衣冠塚，讓謊言失去市場，讓腐敗遁形。同樣簡單，建立嚴格的監管。

也可能很多人會說，現在的監管還少嗎？管腐敗的有紀檢委，監察局。管食品安全的有工商、標準、衛生。管建築的有監理，專家。整個社會有審計！還有政法系統管理最後的底線。

不錯，管理單位眾多，而且，法條眾多，管理什麼都不缺法。可是，高官中仍然有衣俊卿輩前仆後繼，食品中仍然有三聚氰胺、蘇丹紅，假魚翅等等，無盡無休。其它領域舉不勝舉。為什麼？

原因也是很簡單，人們太崇拜所謂的「廉潔自律」。造假的典型、虛幻的榜樣太多。如果我們有嚴格的追責制，出了貪官，追究紀檢部門的失察。出了食品安全，追究監管部門的失職。另外，必須獎懲並舉。能夠查出貪官者，按貪腐金額提成。能夠抓到造假食品者，重獎！充分調動監管部門的積極性。從人性之惡出發，你不是貪嗎，有更貪的合法的貪來治理你。

這樣，就不會在鄭州房妹事件中，鄭州的官員稱，不願意查，牽扯人太多，得罪人。

不要認為這是笑談，這是生活的真實。誰願意得罪人呢？況且，我們的貪腐官員經常的下而復出呢！打擊報復是難免的，那也是人性。不要指望那些下了臺又復出的官員會超凡脫俗對舉報者關愛有加。

衣俊卿的落馬告訴我們一個真理：沒有自律！

對於腐敗，對於金錢和美女，只能是以惡制惡。比喻現在的網路反腐，多少本身就是失去利益者，多少貪婪的慾望沒有滿足者。比喻這位揭發衣俊卿的美女博士，還有那位房妹的舉報者。美女覺得被衣俊卿玩了，怒而發文。舉報房妹者，因為房妹的家族欠巨額金錢不還憤而舉報。

其實，這很正常，沒有觸到自身利益誰會去舉報呢？如果讓官員們自律不成，你讓民眾去嫉惡如仇，奮戰於反腐第一線，那怎麼可能呢？

將衣俊卿的衣冠塚放在這兒，足以警示我們：沒有聖人，沒有超人，沒有英雄，沒有自律。

至於其它的，那就是思考！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歡迎有識者拍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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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良臣：衣俊卿的問題正是整個國家的問題

有什麼樣的國情，就有什麼樣的官員，這不需要研究，也不需要考證。

衣俊卿如果不是中央編譯局局長這麼大的官員（加之還做過黑龍江省的宣傳部部長），尤其不是天天嘴上掛著馬列主義，對別人一開口就講模範道德，他的所作所為充其量不過是很多男人都會犯的婚外情，也就是政府最喜歡說的「生活作風問題」（用他情人常艷在長文中引一段子裡的一句詞：這種事在法國就是一喜劇）。如果他不僅不是官員，也不是天天口頭上掛著馬列主義，而且也不是公職人員，與黨和政府毫不沾邊，我相信，別說他跟一個女博士開17次房，就是再跟幾個女博士開更多次房，估計也還是沒有人願意去關心他「那點」男歡女愛的事。

壞就壞在他不僅是一個官員，還是一個副部級官員；壞就壞在他還做過一省的宣傳部部長，可以代表黨；壞就壞在他的嘴上天天掛著馬列主義，他要為共產主義而奮鬥；壞就壞在被別人一請出門，他一開口就要給別人宣講道德。

這才是人們最痛恨的。人們痛恨那些明明自己不是個東西，偏偏還要讓人覺得自己是個道德模範。痛恨那些名曰「人民公僕」實際上是人民蠹蟲，天天用謊言欺騙人民，在公開場合所講的話幾乎一句都不能信，一如與衣俊卿開了17次房的女人在長文中對衣俊卿的評價：「他慣於說謊，根本沒有真誠可言（對一個政客要求真誠，好比對著豬歌唱，對著豬講馬列）。」（引號中括弧裡的話是常艷所言，並非引者所加）

中國人在這種假話謊話的環境裡一生活就是幾十年，一生活就是一輩子甚至幾代人，想想是何等悲哀啊！現在逮著一個，你說他們的「反應」能不強烈嗎？

聽說衣俊卿被免職的報導出來後，杭州一家媒體公開發表社論評議此事。對此，雖然有網友拍手稱快，也有網友乃至同是搞評論的北京同行認為，這家報紙的這篇評論不該「儼然文革大字報，內容也是文革語言」，甚至說「時評不應該是這種道學家的道德罵街，這種偽道學文章與落馬的衣俊卿無異」。

可到底如何？待本人瀏覽了這篇評說衣俊卿的社論後，覺得上面那些批評這篇社論的話有些重了，或說他們還沒有理解作者的心情。至於為何沒有理解，本人一時說不上來。要知道，受過暴政與沒有受過暴政，對暴政的態度以及痛恨程度肯定是不同的。可有些網友特別是北京的那位評論員，難道與杭州這位評論員對中國現實的感受竟是不同的嗎？我不知道。只記得魯迅說過：「指英雄為英雄，說娼婦是娼婦，表面上雖像捧與罵，實則說得剛剛合式，不能責備批評家的。」

衣俊卿當然不會想到他被曝光後社會上的反應會如此強烈。這主要是因為他對說假話說謊話早已習以為常。這等高官尚且如此，你讓中國普通百姓還能相信誰？還敢相信誰？要知道，這種級別的官員所參加的會議往往都是高級別高規格的。他之所以公開說假話說謊話臉不變色心不跳，甚至已成了習慣，這只能說明，估計他早就發現，在今天的中國，不論官員級別高低，從下到上還是從上到下，抑或黨內黨外，整個國家，所有的官員都在說謊，毫無例外，充其量，只是每個人說謊的對象以及說謊的程度有所不同罷了。

這樣，久而久之，他也就百煉成鋼，成了「兩面人」：在私人領域，他一定也是個真實的人，他也要消費，也有七情交欲，甚至也有很瘋狂或者胡思亂想的時候。可一出門，他就戴上了一副無形的面具，把自己真實的一面掩藏得緊緊的，然後把自己的另一面也就是虛假的一面通過面具呈現在公眾面前，讓人們覺得他不僅是一個高級知識份子，不僅研究和懂得馬列主義，懂得哲學，他還是一位高官，是一個道德模範，因此，他才有資格去教育他人。

衣俊卿的問題，其實正是我們整個國家的問題。中國無數的官員給中國民眾的感覺不正是如此嗎？整個國家公開都在說謊，而又以政府官員為甚，甚至就連代表國家政府時也敢於說謊：明明一邊因官員審查刪稿鬧出了全世界都知道的風波，一邊外交新聞發言人卻在回答中外記者時說中國沒有審查制度。這就告訴人們，所有政府官員都可以做那些他們明知道上不了台面，不應該做的，卻可以一邊做著，一邊又矢口否認。我的天哪！代表國家政府的發言人尚且如此，你說那些等而下之的官員在公開場合能不如此甚至敢不如此嗎？如果連公開代表國家政府的人都在撒謊，還有官員反而不撒謊，這是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的啊。

單從這層意思上講，衣俊卿還是值得同情的。因為中國大大小小的衣俊卿也不知有多少。現在就看誰的運氣好。誰不幸被曝光，也就只好自認倒楣。既然是這樣一種國情，與其說衣俊卿是既想當婊子又想樹牌坊，倒不如說他只是成千上萬個官員中的一個倒楣蛋。再進一步說，就像重慶那個文強臨死前所說的有些話一樣，比他還貪還黑同時也比他級別還要高的官員——現在是比衣俊卿還可惡、官位還要高的官員——大有人在，可那些人不是生活得得好好的嗎？誰又能動得了那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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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遙遠：誰還能像常艷一樣真實懺悔！
──三評「衣常孽緣」之一

中央編譯局女博士常艷出名了。因為緋聞，因為扳倒了副部級的上司衣俊卿局長，因為一部長篇紀實博客《一朝忽覺京夢醒，半世浮沉雨打萍》。常艷和她口中「衣老師」的一段孽緣，成了網路哄客窺私的新話題，成了各路媒體反腐的新教材，成了當下人們打趣、調侃、戲說、批判的新橋段。

最初看到新聞，沒太在意。一個女博士和導師的緋聞，在中國舉不勝舉，知識界風流不足，下流有餘。官員的風流事，如江河奔流，滔滔不絕，好像不養個二奶、三奶，就不算是官場翹楚。

在微博看網友議論，常艷那篇紀實博客，文采很好，本應是一個暢銷書作家，去研究馬列，下場如此不堪，可惜了。還有網友評論說，她的人格，是馬克思主義與臺灣情愛作家瓊瑤的奇特混合。

這些評論，陡然激起我閱讀常艷那篇長文的濃厚興趣。下載後，洋洋十二萬字，認真讀完，給我心靈強烈的震撼。

震撼之一，揭開了中央編譯局堂皇而神秘的面紗，看到錦繡華服裡藏著的那麼多蝨子。在常艷筆下，整個編譯局，除了俞可平副局長，「我不認識他，且發自內心尊重他，一切優秀的人與事，都值得我尊重」，其他人包括一些知名學者，幾乎都在權力、名利和私慾中匍匐，人格扭曲。借用錢江晚報的評論，「滿嘴馬列滿腹盜娼」。所謂的殿堂，其實是虛假的偽裝。其真身是權力的交換，看上去滿腹的經綸，聽起來滿嘴的馬列，剖肚之後，儘是男盜女娼。

震撼之二，曝光了御用學者的學術使命和生活方式。常艷的「 小說」，比當下許多中國作家的小說，都精彩多了。她以女人特有的細膩、白描般寫實的筆觸，生動講述了那些馬哲宣傳界大佬們天天在忙些什麼。開會，考察，演講，編譯，一個個光鮮閃耀，忙得骨頭縫裡冒油，想方設法給政策路線講話，搞課題，找經費，爭名位。當然，也不忘忙裡偷閒，用權力和影響力玩女人。他們的學術任務，就是把領導講話吹捧成偉大文獻，把經典文獻解讀成領導的成功實踐。

震撼之三，常艷批判體制的水準，足以讓公知們汗顏。她在文中《總結篇》，非常理性地寫道：「衣老師是個優秀得讓人炫目的男人，同時也是個虛偽的人，謙謙君子的外表之下是顆冰冷的心，多年的政治生涯決定的。他抗拒過這份感情，我也抗拒過。起初，我認為自己不配與他在一起，現在不這麼認為了。我們不是沒有感情，但彼此都恨著對方。命運、制度毀了這一切。」

常艷還一針見血剖析了中國官員與情人的那點事：為什麼中國的官員十個出事九個有情婦、二奶、小三，且有相當一部分是因為情婦反水，而落馬？一般只有一個女人的官員，出事的可能性小。那些色膽包天、貪得無厭的官員，又沒有能力擺平女人的，才會招致毀滅。最可怕的是，將一堆女人弄到一塊兒。女人天性敏感，不出事都難。要麼這個男人給予女人的足以讓她滿足（包括情感的、物質的），要麼這個女人願意純純地愛著他。像我這樣的很多，被以某種條件作為籌碼「潛規則」。一旦上了這條船，便容不得你輕易下去。周遭的一切、自己的不甘，都慢慢讓事情越走越遠。

常艷更力透紙背地寫道：可惡的世界！不止在這裡，在很多地方都是如此，錢權交易、權色交易。一方面做著權力的忠實奴僕，執行主子的意旨；另一方面，又偷偷煽風點火，看個熱鬧或為自己撈點什麼。

震撼之四，常艷紀實全文，對別人不留面，對自己不留情。如實娓娓道來，毫無掩飾，就像盧梭一樣。當時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就寫成什麼樣的人：當時我是卑鄙齷齪的，就寫我的卑鄙齷齪；當時我是善良忠厚的，就寫我的善良忠厚；當時我是色慾橫流的，就寫我的色慾橫流；當時我是刁鑽鬧騰的，就寫我的刁鑽鬧騰。

常艷以驚人的勇氣和坦率，對中央編譯局相關人物和事件逐一點名陳述，對她和「衣老師」孽緣如記錄片一樣平鋪直敘。已婚的她詳細敘述「衣常孽緣」，包括為進入編譯局工作能夠拿到北京戶口，曾多次向衣行賄數萬元，甚至以身相許，兩人先後在多間酒店開房十七次，並獲得衣俊卿一百萬元人民幣掩口費等。她毫不避諱，赤露露把自己的經歷和靈魂，獻給每一個讀者。

常艷寫道：「哪裡都有潛規則，而我則親身嘗試一把。我已經、並且還會為此付出慘痛代價。這是一個悲劇，我是個犧牲品，衣老師也是。我只不過是告訴大家，「皇帝的新衣」在哪裡，以不要臉、不要命的勇氣，揭開了中國學術圈潛規則之冰山一角。」她接著哀嘆：「恰逢北大鄒恆甫爆料一事剛出，他期待半年到一年內，在改善中國高校、學術界的師生關係方面，會有個大的轉變。我也期待！我本身就是個犧牲品，為自己的悲哀感到沮喪。」
常艷非常清楚寫紀實長文的後果，是「親手毀掉了自己，以一種短、平、快的方式毀了，而我已無心力被慢慢折磨。」她 要給自己在中央編譯局沉浮的卑鄙齷齪，一個自我毀滅的教訓。

看完常艷的紀實長文，掩卷沉思。對衣俊卿恨不起來，網友認為衣俊卿在中國當前的體制中絕對算是個相對的好人，吃過苦、下過鄉、當過木匠，在體制內熬多少年，才出人頭地。他好像沒有貪污多少錢，支付常艷索要的一百萬，是瞞著老婆，向兩個朋友拆借應急的。

對常艷也恨不起來，不苟同網友罵她是個「病態壞女人」。在我看來，常艷有美好生活的夢想，有人性的優點和劣根，有女人的一切慾望。讓我最感懷的，是她的內心深處，有善惡分明的判斷、對自己的真實懺悔和良知，這是常艷人格的閃光點。

從人性角度去思考，常艷紀實長文，無疑是一部中國版的盧梭《懺悔錄》。盧梭開篇寫道：「不管末日審判的號角什麼時候吹響，我都敢拿著這本書走到至高無上的審判者面前，果敢地大聲說：'請看！這就是我所做過的，這就是我所想過的，我當時就是那樣的人。無論善和惡，我都同樣坦率地寫了出來'。請您把那無數的眾生叫到我跟前來！讓他們聽聽我的懺悔。然後，讓他們每一個人在您的寶座前面，同樣真誠地披露自己的心靈，看看有誰敢於對您說：'我比這個人好！'」這一個「好」字，是如此震憾人的心靈，又是如此悲哀。

這一段話，像極了耶穌對惡意誹謗一個妓女的法力賽人說的話一樣：你們當中誰若沒犯過罪，就可以打她。結果，眾人一個個丟下石頭，低首離去。

如今，常艷博士「不要臉、不要命」的懺悔勇氣，一點也不比盧梭遜色。當今中國，有誰還能像常艷一樣真實懺悔？那些只懂得口誅筆伐的文人，有誰會撕開自己的心口，看看自己有沒有卑鄙齷齪，慾望橫流？

一個不懂哲學的人難以成為一名作家，而一個真正的作家本身就應該是一個哲人。也許，常艷博士的最佳人生定位，是一個優秀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而不是一個平庸的馬列主義學者。上帝造人的時候，給我們一雙眼睛，看外部的世界，審視內心的智慧之眼，則是這顆懺悔的心。如果說讀蒙田讓人心靈安詳閒適，讀盧梭則使人滿懷悲憫，那麼，我們讀常艷一絲不掛的靈魂，僅僅是讀到體制，讀到腐敗，讀到墮落，讀到自私，還能不能讀到更多的人性，更多的自己呢？

盧梭在《懺悔錄》寫道：這是世界上絕無僅有、也許永遠不會再有的一幅完全依照本來面目和全部事實描繪出來的人像。常艷的自我懺悔，也同樣「世界上絕無僅有」，可謂是所有中國精英的道德鏡子。

「懺悔吧！」當年盧梭這句呼喚，也應該成為當代中國精英、乃至所有中國人自我審視的一句吶喊。一個民族，只有內省才能偉大；一個人，只有內省才能卓越。對比西方，中國人向來缺乏懺悔的文化傳統。泱泱中華五千年文明史，我們的國家經歷過太多浩劫，我們的民族也有許多劣行，但為什麼在我們的文學中，卻看不到一部足以警醒世人的懺悔錄呢？思之再三，是中國文化素有「揚善」、「隱惡」的歷史習慣，缺少一種「悲憫情懷」和「懺悔意識」，不敢直面自己的靈魂，不敢把自己的內心展示給世人，尤其是現代中國革命文化，給國人心靈裹上了一件假大空的外衣。這也是當代中國沒能出思想文化大師的致命因素。

當代中國知識精英，敢於批判社會陰暗面，敢於痛罵政府和官員，卻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真實的靈魂，不敢說真話，害怕將自己卑劣的另一面，暴露在世人人前。說一套，做一套，成為當下中國從廟堂到江湖都蔓延的道德病灶。缺失內省精神和懺悔意識，也是導致當下中國亂象叢生、惡行不斷的文化病根。而虛假和浮躁，急功近利，則讓國人對中國文學和學術研究，愈來愈不看好。很多作家和學者，既沒有勇氣 去審視自己的內心，又沒有耐性去進行純粹的思想原創，在「商品經濟」 大潮面前迷失了思索方向，在「官本位」幽靈前失去了獨立人格。這種骨子裡的侏儒基因，決定了他們成不了文壇巨人、文化大師。

反思和懺悔，是美麗的痛苦，是人性的復甦。中國的進步，離不開政治文明和國民道德。在此意義上，我要大逆不道，給常艷博士「不要臉、不要命」的自我懺悔，行一個注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