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閨密談到自己的近況,說平時日子裡總是被一股一股的抑鬱突襲,好生煩惱。她一語道破天機:「你不會是更年期了吧。」
我驚跳:「剛四十,開玩笑吧,看那些香港四十歲的女明星們還少女一樣呢。不會不會!」但心裏知道那還是「很會」的。好在我是一個豁達的人,也就「驚」了一小會兒,便坦然了。
掐指算來,如果人能活到八十歲的話,過了四十,當然就要慢慢地走下坡路了。好在,人真正到了四十歲的時候,對這個「老」字,已經不那麼大驚小怪了。
看這個世界,眼睛竟然開始有一點「花」。但那雙心靈的眼睛,經過這四十年的擦洗,總算是越來越清晰了。慢慢地發現,很多事情,竟然都不是你最初理解的那個樣子。
小時候,不費多大力氣功課就能名列前茅。久而久之,以為自己很「聰明」。希望自己長大後做一個科學家,穿著白大褂,拿著試管晃啊晃的。晃的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令人艷羨的身份。
後來科學家自是沒有做成,且那種自以為的「聰明」像一個活物,寄居在我的身體裡,不肯安分,拚命塞給我一個我不願接受的禮物:痛苦。活在人群裡,不要說墮入社會底層,不能脫穎而出對我來說都是煎熬。
人聰明瞭,難道不是得到好日子比別人容易些嗎?不是。聰明是幹什麼用的?難道不是上帝造你的時候心情好,順手給了你這樣一份給力的禮物嗎?
「是讓你解決難題時使的。」我的一位「聰慧」的女同學,在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很篤定地得出了這個結論。聰明真是靠不住的。環顧四周,那些比自己聰明的,活得都比自己累;那些不如自己聰明的,個個愜意輕鬆。
從小給自己的定位便是「卓爾不群」,對自己一直是有要求的。但到了四十歲的時候才發現:那些「勵志」的故事,不一定能原樣拷貝在自己身上。儘管你把自己能把握的那部分做到了極致,但對於這個自然、這個社會的整體秩序而言,我們瞭解的遠沒有我們想像的那樣多。
有一個故事,講一個算命先生告訴客人:你在四十歲之前的人生很不順。客人想:原來四十歲之後才有希望呀。結果算命先生說:四十歲之後你就習慣了。
是的,我也習慣了。在四十歲的時候,已經順利地跟生活達成了和解。我不會矯情地講平平淡淡才是真,也不再不顧一切代價去追求卓越。我願意慢慢地接近生活的「真相」。無論怎樣的人生,真正決定我們每一個個體質量的,是面對它時不同的態度而已。
不再把人區分為「好人」和「壞人」。每一個人,長成今天這個樣子,除了自己要負的責任,還有他背後那股我們永遠不能全部看清的暗流:童年的經歷、生存的群體、所得的榮譽、所受的創傷……我們甚至不敢斷定這一切所佔的比例到底有多大。對某些不受歡迎的人,生出的是「悲哀」,或者是「悲憫」。如果讓人自己選擇,誰也不願意自己長成那個樣子。
年齡越長,才發現自己懂得的比自己想像的要少。生活就像那頭大象,我們在黑暗中摸啊摸,永遠不敢說自己已經摸到了整體的輪廓。但如果我們夠用心,也許可以無限接近那個「真相」。
嬌艷的春花是美,那靜靜飄落的秋葉也是美。年輕是美,衰老同樣是美。一個自自然然的人,本就應該活成一棵迎風搖擺的小草,或者一棵靜默的大樹。在花開花落、日月更替中,盡享生命的百般滋味,並去接近那個「真相」。
来源: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