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歐元埋地雷

支持救助、希望希臘留在歐元區的人佔了上風。這不是歐元的勝利，是讓預期更加混亂的攪局。

6月17日，希臘保守派新民主黨在選舉中以微弱的優勢獲勝，或將得以組建一個支持援助計畫的聯合政府，而泛希臘社會主義運動可能成為其執政夥伴。受希臘大選結果的提振，歐元/美元刷新了5月22日以來的最高水平。度過短期危機的歐洲股市週一開盤大漲，從6月以來，美元指數從高位回落。但目前任何利好似乎都支持不了一天的時間，截至北京時間6月18日晚9點，歐元兌美元又進入下降通道，下跌1.147%。歐洲股市盤中獲利回吐，由升轉跌。

希臘留在歐元區，歐元的預期並沒有因此更加明確，市場在上漲之後恢復理智，上升勢頭被遏止。只有出現以下三種情況，形勢才能明確：一是G20出手放鬆貨幣；二是歐央行實行大規模的量化寬鬆貨幣政策；三是歐洲出臺緊急決議，建立臨時性的統一的財政政策，由德法主導，否則，任何救援政策都無法阻止情況繼續惡化。現在，三種情況都沒有出現。

救助西班牙是超短期利好。當地時間6月9日，歐元區財長同意向西班牙發放至多1000億歐元貸款，以支撐該國處於困境的銀行業；西班牙政府方面聲稱，其將在未來一週獨立審計報告出來後確切表明究竟需要多少資金。好消息還沒有捂熱，評級公司惠譽6月12日宣布，下調18家西班牙銀行的長期發行人違約評級，此前的6月7日，惠譽下調西班牙主權債務評級。

這是當頭一棒，令西班牙國債收益率大幅上升，失去了市場融資能力。6月14號，西班牙10年期公債收益率最高上漲25個基點，至歐元時代最高位7.02%；6月18日，西班牙十年期國債收益率一度高達7.08%，義大利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上漲14個基點，至6.06%。這兩個悲催的國家，在希臘的國債收益率面前望塵莫及，雖然希臘國債收益率下降，依然高達25%左右，離1998年俄羅斯債務崩盤只有一線之隔。

投資者眼睛盯著導致西班牙銀行危機的房地產貸款。到2009年，西班牙金融業發放的房地產業相關貸款高達4450億歐元，西班牙政府過於樂觀估計房地產與銀行業，一再錯失補充資本金的良機。而到6月18日，西班牙央行終於公布了一組數據，顯示該國銀行業4月壞賬佔未償付貸款總量的比例從上月的8.37%升至8.72%，為1994年4月以來最高，4月發生拖欠的貸款規模較上月增加47億歐元，至1530億歐元，房地產貸款成為黑洞。於是，惠譽再擊重拳，指出將對西班牙資產擔保債券相關項目採取行動。

投資者的第三隻眼緊盯著希臘的經濟。希臘經濟效率低下，因為使用歐元而抬高了成本。經生產率調整後的希臘單位勞動力成本比德國高出約30%，希臘經濟連續3年處於緊縮區間，百分之二十幾的失業率讓經濟陷入死胡同。更糟糕的是，希臘存在政府低效與大眾腐敗問題。

希臘公務員擁有高薪，經合組織的報告指出，希臘公務員的工資一般比非公務員高得多，退休待遇還非常優厚，享受「特權福利」。大眾福利低下，以2009年為例，在政府總支出中，教育支出所佔的比例，歐盟的平均值是11.6%，希臘是5.5%；醫療支出所佔的比例，歐盟的平均值是14.1%，希臘是11.2%。從政府官員到出租車司機普遍逃稅。2009年的社會調查顯示，在雅典高檔住宅區的150位醫生，有一半自報年收入不到3萬歐元，甚至還有不少醫生自報年收入不足1萬歐元，但他們擁有奢華的生活。據西方學者估計，2007年希臘在政府控制之外的「影子經濟」佔到GDP的25%以上，負債、逃稅、腐敗與低效毀了他們。

歐元最大的不確定性來自於南歐國家的信用風險。債務危機爆發後，南歐國家不斷爆出財務醜聞，當初進入歐元時所做的假賬一一曝光，其中不乏美國金融機構的大力「幫助」。當希臘債務被實際計提70%後，所有「歐豬國家」的債權人都在考慮同一個問題，西班牙將計擔多少，義大利呢？還有多少地雷沒有引爆？這是金融市場最不確定的風險。只要風險不可預測，市場就不可能出現趨勢性走勢。

南歐國家目前的情況活脫畫出人性的悲劇，歡樂總是短暫的，而痛苦連綿不絕。當然，我們可以指責美國的次貸危機引爆了歐債危機。如果歐元擁有美元的強勢地位，歐債危機就不會爆發。這話說反了，如果美元一開始就失去信用，美元就不可能強勢。任何一種貨幣崛起之初，信用與市場效率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