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駁「告別革命」說

 2011-12-30 08:10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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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告別革命」和「告別暴力」這兩個口號有什麼區別?這世上喊「告別暴力」的白痴很多,但都是躲在各種暴力保護的後面。

美國《獨立宣言》說,「然當連串之濫權者與篡奪者執迷不悟,迫人民屈伏於絕對專制下時,推翻此政府,是其權利,是其義務,並為未來之安穩提供新保障」。用武力反對暴政捍衛自由,是道德選擇。】

今年是辛亥革命一百週年。當革命的硝煙和共和的夢想都如紅塵般滾蕩百年後,中國還是一黨專政。百年前的「滿洲黨」,換上了今天的共產黨,紅旗紅書紅歌愚民,貪官污吏毒害全國,民族被灌愛黨迷湯,民權保障更遜清末,民生差距逐年擴大,司法不獨立,媒體不自由。中共,名有了,利有了,但卻穩握在黨國權貴手中,以及依附建制的中產階級,難及於農民、農民工、老弱病殘、拆遷戶、蝸居族。遇上公民維權,中共怕得要命,污衊公民煽動顛覆國家政權、尋釁滋事、逃稅、散播色情物品,聲稱自己才是歷史的選擇(成王敗寇)、人民的選擇(敢問何時、如何)。反觀中華民國在臺灣,開放黨禁報禁,從外來政權蛻變成民選政府,公民長期抗爭,落實憲政民主,促成政黨輪替,壯大公民社會,民權民生均有長足進步,躋身文明發達國家之列。兩岸反差之大,世人有目共睹。際此百年紀念,淺談兩個問題,拆解目前活躍在國內學界和輿論的迷思。

清末新政本質是滿清黨萬世一系

近年來,國內學術界瀰漫著一套奇想,認為辛亥革命正是把清末新政漸進改良中途腰斬的元凶,否則滿清早已在君主立憲制下,逐步實現民主憲政,既可避免軍閥割據,也可避免國共爭戰。然而,這種觀點掩蓋了一些基本的歷史事實,嚴重誤導國人以為只可協助當權者自我改良,甚至承認所謂「有民主成份的一黨專政」才是當今中國的最佳選擇,否則可能再開百年亂局。如此危言聳聽,亟待史實澄清。

清末新政,始自一九○○年八國聯軍攻陷北京,滿清簽定辛醜和約,促使慈禧太后及其後人啟動一系列政治、財政、法律、教育、軍事變革,大量沿襲一八九八年被她腰斬的百日維新舉措,包括廢科舉、興學堂、練新軍、建鐵路、編法典、整頓財政、預備立憲、頒布《欽定憲法大綱》、在中央成立諮政院、在各省舉辦諮議局選舉等。新政看似開明,但絕不能逾越一條當局堅守了兩百多年的底線:百分百確保滿洲皇族的政商霸權。

回顧歷史,一八九八年康梁變法失敗,不是因為慈禧本人反對新政,而是因為光緒皇帝觸動滿族官位和慈禧面子,以致失敗告終。一九○○年後,礙於列強壓力,慈禧和滿清權貴終於被迫啟動新政。在他們眼中,只要維護「滿洲黨」萬世一系(無異於一黨專政),任何行政、經濟、教育改革都可以嘗試,既可償還庚子賠款,也可樹立改革形象,但絕不允許減損滿清權貴的既得利益。這是滿清的底線,最後變成了滿清的催命符。

由始至終,滿清權貴穩守政商利益,耍花招,不放權。《欽定憲法大綱》確立萬世一系,議會選舉一拖再拖。即使經濟空前增長,士紳怨聲卻趨高漲。最後爆發三件事,充分揭露皇族偽善面目:一、一九一○年,各省諮議局聯合督撫向中央施壓,要求提早立憲和召開國會,史稱「速開國會請願活動」,但被置若罔聞。二、一九一一年五月,攝政王載灃任命慶親王奕劻籌組新內閣,十三人中滿人佔八名,當中六人更來自宗室,史稱「皇族內閣」,激起革命黨人和支持立憲的士紳強烈反彈。

三、同月,清廷強收川漢、粵漢鐵路為國有,地方集資概不退款,只換發鐵路股票,引發四川、湖北、湖南、廣東各地反對,激起當年夏天同志軍起義等抗爭,史稱「保路運動」。革命火苗再度點燃,武昌起義,各省獨立,建立民國,清帝遜位,結束了中國數千年來的帝國專政,草創東亞首個共和國。

李澤厚告別革命:荒謬辯證思維

因此,清末新政只是「滿洲黨」一黨專政的遮羞布,以行政、教育等改革充撐場面,略施小惠,延續「滿洲黨」的虛弱壽命,最後還是敵不過革命黨的勇毅、士紳的旁觀、軍隊的無能、袁世凱的算計。縱使筆者先前說過,孫中山當時根本沒有參與辛亥革命,而且他十多年來搞革命的手法相當可議,但筆者依然肯定辛亥革命針對當時國家困局的必要性和正當性。當時無論有無辛亥革命,就算再給滿清政府一個世紀,「滿洲黨」萬世一系的核心原則還是不會動搖。

有些國內學者說當時正是「改良和革命在賽跑」。此說不妥,因為滿清政府只是改良了行政、考試等方面,但根本沒有在還政於民方面推行實質改革,在政制方面談不上改良和革命在賽跑(因為改良從未起跑),最後革命洪流壓垮了皇族專政。

與其呼喚當局自我完善而無果,協助當局維新變法而遭殺害,等待當局開放政權而被欺騙,不如奮起革命,用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成就,終結帝制專政,建立共和政體。辛亥革命,性質上屬於和平政變多於暴力革命,基本上做到了這一點,不僅沒有阻斷不存在的改良,反而啟動真正的改良,值得稱許。

「告別革命」是李澤厚先生一九九五年的主張,近年又揚言告別辛亥革命,部分國內學者也表贊同。他堅信:有政府總比無政府好,最壞的政府也比無政府好。他反問:怎樣革命?上山打游擊、城市大暴動?他繼而提出社會發展四大順序,必須順序推進:經濟發展、個人自由、社會正義、政治民主。

依其說法,「告別革命」豈不是宣揚成王敗寇?例如:我不當權,我就不應革命,如果我去鬧革命,李澤厚一定反對我;但一旦我真去搞革命,僥倖成功,李澤厚卻會反過來擁護我,跟我一起高喊告別革命。天下間豈有此理?重視主客位置(革命或反革命),不辨是非善惡(專政或民主),是荒謬的辯證思維,不是嚴謹的邏輯思考。我們應告別的是邪惡、專制、偽善,不是告別革命。

只須告別壞的中共式的革命

革命,常遭世人(包括香港部分民主派人士)曲解為暴力的代名詞,誤以為革命必定暴力。革命者,變革天名是也,亦即推翻舊政權,建立新政權。因此,革命未必好,未必壞,未必和平,未必暴力。好壞的關鍵在於它的方法、目的、效果,是否有助於保障人性尊嚴和公民權利,最好能用最低成本帶來最大好處。所謂「改良即和平,革命即暴力」,顯有不妥。

正確的表述是:革命可以是改良的一種必要手段,可能和平(例如政變),可能暴力(例如戰爭)。把改良和革命二分對立,各貼標籤,顯然是中了辯證思維的蠱毒。舉例來說,英國的光榮革命正是典型的和平革命;中國的辛亥革命更是動用小量武力而成功;最近北非的茉莉花革命也是動用數月的短期武力而促成。然而,中共為了建立政權所開打的國共內戰,經年累月,血流成河。革命結束,中共坐大,八千多萬中國人「非自然死亡」,慘況空前。

因此,我們只需告別壞的革命,無需告別好的革命。百年前如是,今天亦如是。針對專制獨裁、貪污腐化、屢勸不改、違背憲政民主的政權策動革命,只要把和平、理性放在首位,非必要時不動武,把社會成本減至最低,始終是個值得保留的選項。天天做說客,年年做諫官,視統治者為菩薩而跪拜祈求,有用嗎?

至於李澤厚說:有政府比無政府好,壞政府比無政府好。此說顯然違背事實,經不起考驗。例如:最近比利時陷入無政府狀態,但一個具現代文明的公民社會並無失控;反觀五十多年前,中共強權政府卻活活餓死四千多萬人。何者較好,不用深論。

此外,他提出的社會發展四順序說,本身預設了歷史發展必定遵循某種客觀規律,但這種信仰無法被否證,不是科學思考,只是一種見仁見智、自以為是的願望。更無法支持「告別革命」論,因為人民不一定為了政治民主而鬧革命,也可以為了經濟自足、個人自由而搞革命,中外例子不勝枚舉,不用多言。

百年回望,辛亥革命依然意義非凡,既不宜告別,也不宜襲用。理性反思革命,明辨是非利弊,保留革命選項,推進持久而有效的民主民權運動,方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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