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看中國:中國夢碎

【看中國記者歐陽光編譯】（原文12月21日登載於「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網站，作者：CHRISTINA LARSON，原文標題：中國夢碎）

今年六月，我有一位在瀋陽長大、剛剛大學畢業的中國朋友搬到北京，在一所媒體公司上班—追尋他的夢想。他有一份全職工作，但起薪不多，日子幾乎是入不敷出。最近我們一起吃午飯時，他告訴我，他的住房情況「不理想」。他住在靠近四環的一套三居室的出租公寓，同屋的還有另外六人，其中五名是女生，她們每晚11點出門上班，大約凌晨4點回家。「她們說在（英國的零售商）Tesco上夜班」，但他半信半疑。有一天晚上，他見到她們濃妝艷抹地從員工通道進入一個KTV酒吧，「裙子比我的四角內褲都短」，他總結道，「因此，她們是‘小姐’」，「這讓我心裏有點不舒服」。

但當他合計合計自己每月的開支，再想想在北京，自己也沒啥「關係」，於是決定繼續住下去。「我來這是想成為一名記者，這是我的目標，我不想現在回去。」

當我問他的同事和以前的同學現在都咋樣，他思考了片刻後說，有些人的情況基本和他一樣，「但也有很多朋友，他們的父母在北京，他們可以和父母住在一起，這樣能節省開支。如果你家就在北京，會有很大幫助。」過了一會兒，他補充道：「其中有些人，家境富裕，父母已經給他們買了房子，還有汽車。」

儘管中國的經濟增長驚人，像我朋友這樣的人，到大城市謀生變得更加困難。他從事的不是一個特別有利可圖的行業。他和在北京的很多人一樣，不能指望薪水跟上中國官方公布的通脹步伐 - 許多經濟學家懷疑，當局已經有意壓低了該官方數字。 即便如此，今年（中國大陸）每個月的消費者物價指數通脹率，均超過官方平均每月4％的目標。上個月，官方媒體歡呼，當月官方通脹率只有4.2％。

在北京的居民，都能舉出自己朋友的例子，租房費一年能漲10%以上。餐館的價格也持續上升。還有諸如空氣質量、食品安全，這些方面的滑坡，這些是用錢無法買到的。想想這些，你就開始理解在北京這些不富裕的人群中，即使中國的GDP在以9%的速度興奮地飆升，但他們的生活水平在下降。

如果把生活費與工資相比，是否能看到在中國的大城市，很多人的生活水平實際在下滑？我向北京清華大學經管學院副教授Patrick Chovanec討教。他說，可惜的是，中國的官方統計數字是有名的「胡話」，在裡面很難找到能說明問題的數據 （例如，官方統計的失業率，只包括有城市戶口、或有永久居住證的個人 – 不包括經濟上最弱勢的群體）。不過，他指出：「如果你認為你正在喪失購買力 - 或者（購買）的期望越來越得不到滿足 - 這就會讓人沮喪......這個國家，一個在以超過9％的速度增長的國家，正處在一個違規的（骯髒）心理狀態之中」。

的確，在北京，與上次2008年時我住在這裡相比，明顯有一種煩心的感覺。在地鐵上人們板著的面孔，餐館中人們在用刺耳的聲音交談，尤其是出租車司機，雖然基本起跳費沒有漲，但他們不再認為10元人民幣（1.60美元）的生意是什麼好買賣。

無怪乎，今年中國的傳媒和新浪微博，幾乎每個月都有關於中國「富二代」、「官二代」，開著寶馬、奧迪，出位的行為報導，而通常他們都能「平安無事」。

今年初開審了河北一名大學生李啟銘，去年10月的醉駕輾人案。他在校園內輾過兩名正在玩滑板的學生，致其中一人死亡。他見狀後，試圖加速逃離現場，但被校內保安截住其車輛。在受審時，他第一句的「名言」—「我爸是李剛」被廣為報導。李剛是該地區的公安局副局長。

之後今年9月，高層軍官李雙江15歲的兒子李天一，無照駕駛一輛寶馬。當他被另一輛車擋道後，據報導，他怒氣沖沖地從車裡出來，毆打了該車司機，同時他或其同行的朋友高喊，「誰敢報警？」在他的車擋風玻璃內，是一個進入人民大會堂的臨時通行證。

本月早些時候，一位北京電影學院的學生為他的奧迪能停在哪裡而發生打鬥。奧迪是中國官員最青睞的車。在這場停車場的鬥毆中，一名43歲來自河北的外來清潔工被送醫院，並在醫院身亡。

也許最「旗鼓相當」的女性當屬郭「美美」，這位20歲身材嬌小、心形臉、大眼睛的女孩，在她的微博中貼出其開著「小馬」（一輛白色的Maserati）和她的「小牛」（一輛橘紅色Lamborghini）的照片。她在微博中自稱是中國紅十字會的商業總經理。中國紅十字會是中國最大、最有政治背景的慈善機構。郭美美奢華的物品被讀者廣泛認為是該慈善機構腐敗的象徵。（該醜聞爆發數月後，於6月份達到高潮，令中國紅十字會的捐款大幅縮水。）之後發現，她沒有該職位，有傳聞說她是紅十字會某位官員的情婦或親戚。

現在在中國，人們認為「你獲得職位，不是靠文憑，不是靠努力，而是靠‘拼爹’」。正如中國一位人氣旺盛的博主、政治評論員Michael Anti所說，「富人正在成為一個王朝」。她補充道，雖然腐敗和關係在中國不是什麼新名詞，但過去人們還是更相信擇優錄用。「以前，上大學是幫助你進入‘統治階層’的途徑。現在‘統治階級’只是在自我提拔。」

在當今的中國，能否買賣房地產、能否贏得政府合同，是獲得財富的最大推動力。就是那些已經很富有、已經打通關係的人能獲得這些機會。不管他們的孩子懶還是笨，他們還是可以利用自己的地位為下一代創造出機會和位置，讓他們有成功的捷徑。這就越加鞏固他們的社會地位。因為，正如Chovanec指出，「在中國的經濟中……政府擁有很大的權力來決定誰是贏家，誰是輸家，所以，你是誰，你認識誰，這在決定誰是勝者中，比任何東西都重要。」那些在最高層的人，就越來越凌駕於法律之上，「特權生出金錢，金錢產生特權」。

在過去30多年中，執政的共產黨宣傳說，在經濟大潮中，不可避免地會水漲船高；在物質上，明天會更好；勤勞致富；教育是槓桿。這被稱作「中國夢」。但現實與這個「中國童話」背道而馳。

北京外語大學教授喬木（Qiao Mu音譯）說，「過去，還算是這樣吧，但現在不是」。「拿我來說吧，我1970年生於中國西部一個貧窮的家庭。當時中國還沒有那麼多的富人階層，所以（我）能有更多機會。當時，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學習進取，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但是今天，他深深地嘆道，「對於那些年青人、我的學生們而言，就必須依靠背景。那些有關係和有錢的，會以此來幫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情況不是越來越好，而是越來越糟。」

我那位正在艱難謀生的記者朋友寫道：「在中國，人們不再相信靠勤勞和誠實能獲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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