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專欄】從楊再興歸降岳飛看傳統文化

2011-09-13 14:32 作者:唐子

摘要：在即將被射死之前，匪將楊再興喊「綁我去見岳飛」，體現的是好漢認識英雄、找老大的禮教倫理。棄暗投明的歸降，是中國古代禮法制度下戰俘活命和自由的文明教化。好漢歸順英雄，不損英勇名聲。西方青銅德治時代退化進入鐵時代的公民法治國家。中國禮教德治是銅時代德行較高的家人族民，以父子忠孝、兄弟忠義倫理在家國、軍營的修道方式。楊再興受勸歸降岳飛，是選擇成為岳家軍這座軍山的支脈，以岳飛元帥為主峰。中國禮教以講人脈的傳統文化，效仿天地自然，高德之士以禮教造山通脈。儒家禮教人脈不淤塞，中共不可能奪權。

楊再興，「岳家將」中非常傳奇的歷史人物。他原本是湖東路盜匪曹成手下的勇將，在抵抗岳飛剿匪戰鬥中，先後砍死「岳家軍」的韓順夫和岳飜（岳飛的胞弟）最後在被岳家軍追得走投無路跳入深澗，軍士們張弓搭箭準備射死他的時候大喊：我是好漢，綁我去見岳飛。楊再興被綁見岳飛之後，岳飛沒有殺他，而是親手解綁跟他說：國家有難，我們要共赴國難，精忠報國。楊再興受勸歸降。

今日黨文化觀念對楊再興的歸降會給予貶損：這是農民義軍中的叛徒，轉投封建專制王朝鎮壓人民，苟且偷生。可楊再興卻自稱「我是好漢」，這怎麼評判？

在傳統文化的思想觀念中，投降是個中性詞，指戰鬥中一方轉入敵對方的行為，是戰爭中的一種自由選擇，是對敵人生命的一種文明的解決方式。從中國傳說中黃帝部落和炎帝部落的阪泉之戰，湯武革命中的鳴條、牧野之戰，就包含了投降的自由選擇和被接受的文明因素。希臘特洛伊戰爭等卻是斬盡殺絕。中國歷史中了不起的投降人物有秦朝章邯、漢朝張遼、關羽、黃忠、唐朝秦瓊、羅成等。

章邯、張遼、關羽、黃忠、秦瓊、羅成等，都是歷史上為國家立有卓著戰功的著名勇將。秦瓊、羅成等曾經落草為寇，忠勇過人，是江湖人士眼中的「好漢」。《水滸》中梁山英雄宋江、林沖、武松等108個，也都是匪類中的好漢。楊再興歸降岳飛，屬於歷史人物秦瓊、羅成之類，可與故事人物林沖、武松相比。

無論歷史人物，還是故事人物，投降的戰鬥勇將，後人仍然給他們好評：勇將豪傑，各為其主，讚賞其憑武藝和勇氣殺敵的勇猛行為，並努力或某個方面效仿。朝廷將領被逼投降義軍如章邯，義軍將領被逼投降唐朝如秦瓊，戰鬥被俘不怕死而被感召投降的人如張遼，為保全結義兄長的家屬有條件投降的人如關羽，接受朝廷招安謀求正統仕途如宋江等，都被認可，不以其投降行為而貶損其英勇。

這便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忠勇道德和人情觀念的中庸之道，盡人事而從天命，好漢殺敵在戰場，良臣擇主而事。投降有棄暗投明和棄明投暗兩類。棄暗投明如秦瓊、羅成、楊再興等，青史或正史上留下好名聲，為好人中誤入歧路的人效仿。棄明投暗如單雄信等，英勇無畏不失好漢豪傑的氣概，屬於良臣擇主不當，對於這類好漢，中國傳統文化是敬而傳之、遠之，很少人效仿，教育中也不鼓勵。

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講婆羅多族後裔俱盧族和般度族爭奪王位繼承權的鬥爭。般度五兄弟和俱盧族難敵將國家一分為二，各據一半治理。難敵嫉妒般度治國有方，設計害五兄弟流亡森林；流亡期滿後，仍然不歸還般度兄弟的國土，甚至連般度為避免戰爭降低要求的5個村莊也不給。為此激戰，兩族將士死盡，只余般度五兄弟。五兄弟統治國家36年後登山升天。這裡講述的是古印度銅時代道德主題的神話故事。般度兄弟代表英勇、公正、團結、愛民、愛生命的道德一方。銅時代沒有投降，俱盧族道德高尚的毗濕摩發誓保護難敵，一直信守諾言，雖然他明知道般度家族最終會勝利。般度五兄弟升天標誌印度德治時代終結。

中國炎黃子孫的傳統文化，不同於印歐人的雅利安人的傳統文化，無論西周以前的青銅時代，還是春秋戰國開始的鐵器時代，宣揚道德的文化傳統一直在。黃帝修德振兵、得道成仙，堯舜禹禪讓修道，大禹高德治水，湯王網開三面施仁德。中國儒家為主導的傳統文化，更多人本（家人倫理本位）特徵，敬天（神）信命（運），跟宗教信仰聯繫不緊密，緊密的是人世間的父子忠孝、兄弟忠義倫理。楊再興歸降岳飛這件事，必須放到這樣一個特定的歷史文化背景中才可理解。

楊再興有些像印度神話中的毗濕摩，在不認識岳飛沒有比較的時候，忠於江湖兄弟老大曹成，所以勇敢地廝殺在戰場上，勇猛如雄獅，草莽中的忠勇武士。所以他認為自己是好漢。他跟岳家將拚殺在戰場，砍殺韓順夫和岳飜時，他也逐漸見識了「岳家軍」的英勇，比出了「曹家軍」的優劣，認為是好漢在拼好漢。所以他在即將被射死的時候，喊「執（綁）我去見岳飛」並不是貪生求饒，而是死前想認識他覺得也是好漢並能聚焦好漢的大英雄岳飛，這叫好漢識英雄。

楊再興歸降岳飛，在國家即朝廷的歷史條件下，自然是歸順朝廷，向國家投降。但楊再興作為一介武夫，腦裡沒有「國家代表」這個詞。他心目中歸降的就是岳飛，願意做岳家勇將。武將相逢在戰場上是敵手，又因為歸降成為同僚。一座大軍營如同一座大山，將領的座次就像自然界的一座座山脈，元帥就是主峰。

如果代表朝廷去剿曹成的是韓世忠，楊再興可能就被射死了。韓、楊不是軍營山脈的峰、脈關係。中國禮教傳統講人脈。家人庶民的關係，比由西方傳來的現代公民法律國家的合同關係複雜得多。在西方做人很簡單，就是做分子運動似的公民，守正義之法律規則就是好人了，好人就是好公民。在中國做人複雜得多，如同修道，從軍為將除了守國法軍紀的合同誠信，還須遵守禮教的「仁義禮智忠孝廉恥」等德行的心法。這樣的將士不修道已在道中。好將領除了忠勇，還得有好德行。中國禮教之等級，是紅塵中人在效仿天地自然。岳飛組建岳家軍，是在用德行的神功造山通脈。岳飛主帥，是岳家軍「軍山」的主峰。張憲、楊再興等將領是支脈。岳家軍所以能征慣戰，因為岳飛用儒家禮教打通了這座軍山的脈絡。

由此可知，毀壞儒家禮教倫理，中華族脈便淤塞，中國人便思維混亂。中共才能奪權成功。看日本、韓國，儒家禮教妥善保存，共產黨的生存空間就很狹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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