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祖笙:用什麼來送別你?死難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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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廣袤的荒野上快速穿行,就像許多還沒意識到危險就在眼前的國人一樣,曾經一路灑下歡聲笑語,眼裡滿是流動的風景,內心也一定有過到站之後將如何的萬千遐思……誰曾想,詭異的黑夜會驟然甩出天人相隔,你們沒迎來終點,迎來的竟是「和諧號」的車毀人亡!
我能用什麼來送別你們呢?魂歸天國的同胞!我無法確知具體的死難者人數,甚至一如既往,不知道在這個「負責任的大國」裡,又批量消亡了的同胞,姓甚名誰,家居何處……各種噩耗綿延不絕於荒野,而我只能把淚水流在心裏,自恨已無法為你們送上一朵眼角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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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用什麼來送別你們呢?魂歸天國的同胞!你們在車廂裡、鐵軌上灑下的串串鮮血,像針錐一般再次扎痛著我的心靈,也再次扎痛著荒野日漸麻木的良知。在淋漓的鮮血面前,任何類型的文字都是蒼白無力的,任何形式的官場表白都是無力回天的!悲憤早就洞穿了荒野。
「不信春風喚不回」,可在一次次類似的死難面前,這荒野裡的「春風」,飄拂在哪裡啊。「負責任的大國」,遍見責任感的缺失,縱使子規啼血又如何?即便千章萬句又如何?荒草間的墳塋、白骨和血漬在不斷增多,荒野裡風的泣訴,雨的絕唱,同樣是怨憤憂傷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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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介文人,而且是個飽遭迫害、言說場地十分有限的文人,我所能鋪排的只有文字。可當我試圖送別這次的死難同胞時,驚覺落筆沈重,「擠出」的文字十分苦澀。我意識到淋漓的血淚,只是苦難的重複,內心不由泣不成聲,我知道自己其實無法完成這一回的送別。
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汶川地震,想到了玉樹地震,想到了高鶯鶯,想到了戴海靜,想到了廖夢君……耳中傳來的,也是荒野裡的悲聲四起。我能用什麼來送別你們呢?死難的同胞!被殺戮或被變相殺戮的同胞!倘使果真有天國,天國裡會不會因了這荒野,而變得異常地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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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驚懼追問。荊楚先生偏偏問道:「動車組共6節車廂滿員600人,掉到30米高架橋底下。橋下已知活著的為210多人,而新華社報的死亡者為35人。本來600-210=355人。這355人去哪了?」並在文中赫然提到:「後來竟然在解體車廂時,發現了活著的小女孩……」嗚呼!
苟全性命於亂世者,能用什麼來送別你們呢?魂歸天國的同胞!被殺戮或被變相殺戮的同胞!被急於掩埋的車廂倘使有淚,該也會淚如雨下吧?橋下的河流若能發聲,也一定是哽咽不絕吧?許多人寄望追討真相來為你們送行,然而同胞啊,荒野最後的真相往往是永無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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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乘坐「和諧號」進行的這次旅行,竟然就這樣化作了你們人生旅途的終點,這裡面隱含著多麼慘痛和可怕的隱喻。你們帶著一個也許同樣猜不透的謎底,不經意把解脫留給了自己,把無盡的哀傷和怨憤,留給了痛惜,留給了親人,留給了光怪陸離,留給了陰森的荒野。
苟全性命於亂世者,能用什麼來送別你們呢?魂歸天國的同胞!荒野無以告慰,天國能告慰你們的,該是再沒有壓迫和凌辱,再不用面對形形色色的高價,再不會被無盡地壓榨和盤剝……雖知走後的你們未必能安息,但苟活的我們,送別你們,也只有類似的話語和字眼——
一路走好!安息!
寫於2011年7月29日(廖夢君慘烈遇害於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黃岐中學,殺人狂徒在中共治下逍遙法外第1839天!廖祖笙居所被當局連續斷網、斷電視140天!遇害學生的屍檢報告、相關照片及「破案」卷宗是「國家機密」!作家廖祖笙在國內傳媒和網路的表達權被黨國公然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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