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笑：歐巴馬脫口秀神情嚴肅的含義

美國雖沒有相聲，但《喜劇中心(Comedy Central)》的「每日秀( Daily Show)」屬典型的美國式搞笑形式。歐巴馬擅長以冷幽默圓場。而這兩者碰撞在中期選舉前夕(10月27日)的脫口秀中卻擦不出火花。

儘管主持人在秀中不斷「挑戰」，歐巴馬卻不為所動，一臉嚴肅，偶露笑容，用詞謹慎，脫口秀變成了競選答辯。觀眾的笑聲許多不在笑點上，捧場的意味濃於逗樂。

歐巴馬確實笑不出來。幽默和搞笑需要自信，而這是歐巴馬現時最缺的。一貫冷靜自製的歐巴馬10月30日在康州助選演講時面對聽眾的反覆起鬨，也難免面帶慍色，情緒失控。美國還有1天就要舉行中期選舉。在失業率高距不下、民眾怨聲載道情況下，共和黨重奪眾議院幾成定局，民主黨只求守住參議院不失。歐巴馬本人的支持率已從70%掉到40%上下。歐巴馬的神情是選情的最准的晴雨表。

儘管鹿死誰手僅剩1天便知分曉，但民主黨在眾議院的敗落似已無懸念。以目前民主黨在眾議院435席佔有255席的多數看，共和黨不但可能反客為主多拿40席，而且可能大舉獲勝多拿47-55席。共和黨在參議院達成接近平手(多拿7-9席)，在50個州長中奪得多數(多拿5-8 個)。

從歷史上看，中期選舉一般對少數黨有利。1862年至2006年共有36次中期選舉，其中有33次少數黨翻身成為多數。但此次共和黨不但將重執牛耳，改變現有政治版圖，而且像進驢退(像代表共和黨，驢代表民主黨)乃共和黨近60年來最大斬獲，決非僅僅扭轉少數地位而已。

兩黨在議會地位的鐘擺對美國政治和經濟有重大影響。首先，如果共和黨執掌國會，歐巴馬政府後兩年的議案通過將變得異常艱難，不但在達成新議案上的政治僵局的可能性大大提高，而且對已通過的醫療保險法案等的逆轉廢棄呼聲將更加強烈。有望成為下任眾院議長的共和黨領袖貝納（John Boehner）曾表示，共和黨一控制眾院，便會尋求削減1000億美元預算。並會謀求推倒醫保改革。

其次，選舉結果會對歐巴馬連任造成心理壓力和負面影響。民眾對兩黨議員的選擇實際上是對歐巴馬兩年執政的一個評估，也是對歐巴馬能否連任的先期預測。實際上歐巴馬最近頻頻遊走俄亥俄州、賓夕法尼亞州、佛羅里達州等重要州，一方面是為民主黨候選人站臺拉票，另一方面也是為他的2012年競選打一些基礎。

但不管怎麼說，這種中期選舉的機制實際上正是美國民主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它及時地調整政策中的不足和缺陷，對政界人物進行整合，讓美國能糾正這些問題後繼續往前走。

經濟狀況是本次選舉的決定因素。據蓋洛普10月21-24日的民調，有43%的民眾認為經濟狀況是選舉聯邦議員最重要的因素。這跟02年和06年的情況大相庭徑。 02年只有27%的民眾認為經濟狀況是決定投票趨向的「首要因素」，其餘都分散在健康、社會保險、伊拉克、反恐、教育等方面。06年伊拉克戰爭成了「首要因素」，佔26%。

美國近兩年經濟持續不振，失業率近10%，加上准失業，即工作不足，以及失業1年後放棄找工作的人口，不充足就業人口超過20%。民眾會把這些歸咎於歐巴馬的政策不見效。歐巴馬也承認這一點。如脫口秀主持人問到歐巴馬是否仍然實現了他的競選口號「Yes. We can」和救市計畫的效率時，歐巴馬說：「當然Yes. We can. 但是什麼都不是一夜完成的」(Yes. We can. But it deos not happen overnight)另外，從其經濟班底悉數離職也可見歐巴馬經濟政策的失利。

一般而言，窮人等比富人更易受經濟危機的打擊，持久力也較差。因此原來支持民主黨的民眾轉向共和黨便不足為奇。連歐巴馬自己也承認，自他就任總統以來，選民對民主黨的熱情逐漸消退。紐約時報/CBS10月21-26日最新民調顯示 ，有近六成選民認為國會應該換人。整體而言，46%的可能選民說會投票給共和黨， 40%將支持民主黨。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民主黨的傳統票源-女性也最後轉向共和黨(支持共和黨超過支持民主黨4個百分點)。

茶黨的興起便是經濟萎靡和失業高攀的直接產物。09年初出茅廬的茶黨與其說是一個政黨，不如說是一個社會運動，是共和黨內一個右翼保守的聯盟。茶黨的英文是Tea Party。T就是Taxed，E就是Enough，A就是Already。顧名思義，茶黨的主張是，不要高稅收，已經被政府稅收夠了。這與 1775年波士頓傾茶事件有一個聯繫點，就是當時民眾對英國課稅不滿，於是爆發了1776年美國革命。

當然茶黨不僅僅侷限於稅收，它要小政府、要削減政府開支、要讓小企業有發展的動力等等。茶黨成員大多信基督教，喜歡看FOX頻道。實際上茶黨就是堅守共和黨核心理念的一批選民。共和黨女明星08年副總統候選人佩林成了其「形象」領袖。

茶黨的吸引力和動員力在於不認可民主黨的政策。在此次中期選舉中，有129名國會眾議員共和黨候選人和9名參議員共和黨獲得了茶黨的支持。高達71%的共和黨認為自己是茶黨支持者。

茶黨對共和黨具有兩重作用，既有動員作用，又有使共和黨整體形象右轉作用。前一作用使一批茶黨色彩的共和黨候選人在初選中脫穎而出，如肯德基州的蘭德.保羅（Rand Paul）、德拉華的克莉絲汀.奧當內爾(Christine O'Donnell)、內華達州的雪倫.恩格爾(Sharron Angle)、紐約州的卡爾.佩拉迪諾(Carl Paladino)等在共和黨內初選中擊敗老牌共和黨人出線，為中期選舉投下變數。在經濟低迷、就業疲軟衝擊下，昔日民主黨基層力量發生動搖，投票意願相對薄弱，而茶黨的興起則對凝聚和動員共和黨基層力量起到巨大作用。在茶黨的動員下，有更多的共和黨選民將去投票。這就解釋了共和黨捲土重來的一個重要原因。但茶黨的右翼形象對在兩黨對壘中間待變選民的影響則有待觀察。

今年的中期選舉有一個特別現象：中國問題成為辯論焦點。在美國各地的競選廣告中，兩黨候選人都竟相抨擊對手幫助中國。有近30名候選人或指責對手支持和幫助美國公司將工廠移往中國，造成就業機會流失到中國和加劇美國人失業；或指責對手支持提倡自由貿易政策，使得中國政府操縱人民幣匯率，廉價商品湧入，造成美國製造業萎縮，工作機會外流。 這就引起中共媒體的攻擊，說「美國中期選舉拿中國說事」，「美‘妖魔化’中國成風」等，一時攪得是非難辯。

客觀地說，中國因素對美國經濟的影響早已先於本次中期選舉就存在了，而且是政治、外交、文化等多方位的，競選廣告只不過舊話重提而已。關鍵是， 中期選舉中美國選民和競選官員是在追究誰把生產線轉移到中國、使美國人丟失工作的責任。追究的對象是競選官員。這是美國內部民主程序即內政問題，更是政策必須服從和出自民意的具體體現。中共拿此「說事」，一方面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另一方面顯出獨裁者的蠻橫嘴臉。

其次，如果美國議員、官員要討論此事，或美國國會根據民意取消給到中國投資美國公司的優惠，這也完全是美國自己的事。

再次，如果有一些州，如俄亥俄州、密西根州等的就業崗位流向中國是事實的話，釐清事實真相並不為錯。

再其次，競選廣告裡涉及的因素既有正常的資本和商品流動，即全球化的問題，也有中共使用超廉價勞動力(包括童工、奴工、犯人等)的問題，更有中共用放縱環境污染等非常規手段吸引外資的問題，甚至有中共通過各種手段收買美國官員(包括「紅地毯」式的訪問、給生意等)的問題。美國的不少政界人士在中期選舉之前紛紛前往中國 。據《華爾街日報》報導，從9月到現在，包括加州、喬治亞州、明尼蘇達州、華盛 頓州、佛蒙特州、田納西州、德克薩斯州和夏威夷州的州長，以及芝加哥、托萊多、 匹茲堡和舊金山的市長都已或即將率團訪問中國。其中的奧妙無須多說。如果競選廣告所隱喻的是後三種非正常情況，警告美國官員勿與中共走的太近，警告中共不要忘乎所以，乃一針見血，切中時弊。

最後，中共人為操控人民幣匯率，不自由兌換，不按市場波動，用壓低人民幣促進外貿，同時大量加印人民幣買進美元，其結果造成人民幣對外升值、對內貶值亂象，引發國內物價大漲。換句話說，中國民眾從政府對美傾銷大量賺取美元中非但得 不到好處，反而深受其害。對此，美國選舉中與以揭露，乃出於公義，無可厚非。

總之，歐巴馬的嚴肅神情折射出民主黨選情不妙。但如果眾議院倒向共和黨，這可能導致美國對中共政府更強硬的態度。共和黨傳統上對貿易問題和貿易失衡採取較強硬的立場，這將使國會和行政對人民幣升值有更強硬的舉措。歐巴馬雖在國內問題施展不開，但對於美國在亞洲與中共軍事擴張有關問題上則可能會更強硬，並可能在新國會中獲得共和黨議員支持。中美太空合作的告吹、美印聯盟的形成、美國正式加入東亞峰會、美國重新評價其在亞洲的軍力佈署、以及美國務卿夏威夷演講(10月28日)等都在驗證這種趨勢。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