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野性的誘惑(組圖)

近來劉亞洲重出他的《西部論》,打破了官方上層對政治體制民主改革避而不談的沉寂。由於他的特殊背景(現役中將、國防大學政委和前駙馬),有人認為,他「代表的自由民主派已經可以與保守派攤牌了!」 「山窮水盡已無路」的中國民主,似乎要踏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了。

中國未來政治發展,是選擇培育仇恨、倚重暴力,或是以慈悲為懷、恪守非暴力?

在2004年,劉亞洲就完成了他的《西部論》,今天高調出臺,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同年,從腹稿到出版歷經32年的姜戎的《狼圖騰》推出。二位作者出自於對中國最有思考的一代,這兩部著作顯然是三、五個月就炮製出「中國人三部曲」 的幾個憤青們難以望其項背的。對受著強烈的名利驅動的憤青們的作品,余傑一文出手即可蓋棺定論。但對這兩部著作,儘管國內、國外已經討論得沸沸揚揚,書中許多思想仍值得我們深思回味。

中國危機與指點迷津

《狼圖騰》和《西部論》有許多共同點。首先,一個文學家寫狼的故事,一個軍事戰略家討論西部問題,最後殊途同歸,討論中國政治制度的深刻危機和出路。姜戎擔憂「體制黃沙」,亦即「沒有競爭選拔人才的科學民主機制」。劉亞洲批評中國傳統政治的最大特徵是「絕對權力和絕對依附」, 指出的出路是「改革專制政治」和發展民主:「沒有民主,就沒有持久的崛起。」

其次,在「海洋」與「大陸文明」(「藍色」和「黃色」)的世紀之爭中,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捍衛起了「大陸文明」。中國縱深的邊疆內陸成為劉亞洲搶佔的「上黨」。他幾乎是搖轉著地球儀,在闡說自己「歷史地緣決定論」的思路:「中國的戰略重心就在西部。經略西部,西向以爭天下,此為戰略制高點。既可屏障美國,鉗制印度,又能前出中亞,染指印度洋。進可攻,退可守。將來再回來打通太平洋。」不同的是,姜戎用的是血緣決定論的邏輯:「漢族出生於遊牧民族,它的血管裡肯定還有狼性血液的遺存。這可是未來中華民族復興的資源。」

再次,二位作者一致認為,中國處於被「西方海狼」(姜戎語)或「美國帝國」(劉亞洲語)的圍攻之下,與西方世界進行一場文明較量不可避免。劉認為,「美國人已到門前!」 並宣稱:「鞏固與擴大中華文化的根基,和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文化進行碰撞,是歷史賦予中國的責任。」

權力意志的危險

最後,他們的最大的一個共同點就是對權力意志的追求,甚至極力渲染對野性暴力的崇拜來探尋中國的未來。不同於「憤青」的幼稚言論,他們對暴力的崇尚和鼓吹中華民族的嗜血性是以深沉為迷彩色的。一方面姜戎大肆頌揚民主和闡述環保主義, 劉亞洲毫不掩飾對民主、普世價值和個人獨立人格的傾慕;另一方面,他們又在引誘中國人為民族至上、國家至上的中華帝國大業熱血沸騰。姜戎批判中國漢人國民性患上了「羊病」、「家畜病」從而成為「文明羊」;劉亞洲慨嘆一個原來相當強悍的吐蕃國,自從佛教傳入後,「這個民族的勇悍精神被一點點吞噬了,佛教愈深入人心,人心愈麻木,民族性越孱弱。」

但他們都忘記或忽略了下列四點:1. 基督教文明的興起在於其平和的方式戰勝了羅馬帝國的暴力手段。2. 過去五百年的世界史其實就是歐洲大陸模式(法國、德國、俄國等)和盎格魯-撒克遜模式(英美)的競爭和較量,歷史的贏家是英國和美國。3. 達賴喇嘛尊者和十來萬流亡藏人最牢靠的庇護所正是慈悲心和非暴力手段。4. 劉亞洲也低估了印度:請問一個產生了佛陀、泰戈爾、聖雄甘地、尼赫魯、德蕾莎修女和收留了達賴喇嘛的民主國家會敗於「狼性」的專制中國嗎?

《西部論》和《狼圖騰》迫使我們思考一個問題:以培育仇恨為目標、倚重暴力為手段,或以慈悲為懷、恪守非暴力,哪一種政治發展應當成為中國未來的選擇?我們知道,一百年前德國和日本也經歷了今日中國八股真氣注身、經脈混亂的階段。日本出了「憤青」北一輝,他的《日本改造法案大綱》激勵起皇軍少壯派發動軍事政變、謀求帝國野心。德國的希特勒從尼採和瓦格納汲取靈感,書寫「我的奮鬥」和第三帝國史。《西部論》和《狼圖騰》兩作者會成為日本的北一輝,或德國的尼採和瓦格納,為戰鬥的法西斯在中國奠定思想基礎嗎?我們不可掉以輕心,因為中國不缺少迷失方向、思想貧瘠而混亂的瘋狂人群。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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