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北京政府常常把暴力行為歸咎於伊斯蘭。而在中國西北部許多穆斯林的生活中,宗教信仰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並沒有政治背景。7·5騷亂之後官方對伊斯蘭加強控制的做法使他們感到不解。
信仰應遠遠超過物質的東西
烏魯木齊一座清真寺正通過喇叭召集人們做下午禮拜。時間以麥加的禮拜時間為準,不過喇叭裡放的大多是錄音。管理員馬建國打開了清真寺的鐵門,身著白衣,留著鬍鬚的男人們三三兩兩走進清真寺的院子。他們中有很多年輕人。70歲的馬建國知道他們為什麼來這兒:
"他們覺得,如果我每天做生意、喝酒、抽煙、不記真主,那麼真主會懲罰我,我的生意也不能那麼好。他們嘛,有一種寄託心,盼望心,好像說我做了禮拜,干了好事......"
但馬建國認為,這不是信仰的真正內涵。信仰遠遠超過了物質的東西。他這麼說,是有原因的。 文革期間,他的父親,一位伊瑪目,被迫在一個煤礦裡做了7年苦工。即便如此,他依然教自己的孩子理解真主的意志,遵從真主的意志。
「不管你有錢沒錢,有吃的沒有吃的,我不要管你的事。你把你的禮拜給我做了,這就是真主的話。」
實用主義外加內在聯繫
馬建國對年輕人的不信任是可以理解的。烏魯木齊的一些年輕人追求新派。他們不以伊斯蘭為生活的準則。許多人聽西方音樂,穿西式服裝,交男女朋友。戴頭巾的婦女成為了少數。儘管如此,信仰在他們的生活中扮演著特殊的角色。哈薩克族的阿爾維納剛剛從新疆大學經濟系畢業,現在,趁著夏天,這個24歲的姑娘在一個酒館打工。她穿著牛仔褲和淺綠色的襯衣,用彩色的頭巾將頭髮紮成一個馬尾巴。她說,她對伊斯蘭的態度是實用主義的,但也有一種內在的聯繫。
"因為信仰這個東西不好說。只要相信就行。沒有說是特意地去......雖然有時候我不會去做禱告,不會去做禮拜,不過它在我心當中的位置還是挺重要的。"
以前她覺得自己只能接受一個穆斯林做丈夫,但現在,阿爾維納的想法變了:信仰不應該制約愛情。不過,她的家人對她找一個非穆斯林的男朋友會是什麼態度呢?這位年輕的哈薩克族姑娘聳了聳肩。現在她沒有碰到這樣的問題,她的男朋友也是哈薩克族,也是穆斯林。但維族女學生阿麗娜的看法就不同了。儘管她和阿爾維納一樣不戴頭巾,但在某些信仰規則上,她不會越雷池半步。比如跟漢族人結婚,就是在信仰方面不能接受的。
一系列禁令招致不解
阿麗娜還談到了信仰帶來的其它問題。除了未成年人和政府公職人員外,大學師生也被禁止進入清真寺。許多清真寺門口都掛著這樣一塊牌子。在大學裡,即便是在寢室裡,諸如禱告這樣的宗教活動也被禁止。誰要是被發現違規,就會被開除。阿麗娜對這樣的禁令感到難以理解。 她說,她不知道學校為什麼禁止他們禱告,也許是認為浪費時間,認為禱告把他們的時間都偷走了。
大學師生不准禱告的禁令已經由來已久。7.5騷亂後,中國政府又出臺了一系列新的禁令,比如清真寺不能授課,必須在禱告以外的時間裏關閉清真寺大門。烏魯木齊大的清真寺門前都掛著"維護民族團結" 、"打擊分裂主義"的標語。清真寺管理員馬建國認為這非常不合時宜。畢竟,清真寺是宗教場所,並非政治管理部門。
"我也想取,但我不敢取。為啥,我一取,人家說,唉,挂得好好的東西,你為啥要把這個國家的宣傳(取了)?我也害怕呢。"
馬建國說,每週五,地方政府和宗教辦事處的有關官員都會來清真寺。伊瑪目必須在禮拜儀式前對在場的人訓話一、二十分鐘,告訴他們不要頭腦發熱,跟著瞎鬧,現在最重要的是團結。
北京在新疆的宗教壓制遠遠超出所謂打擊恐怖主義的範疇。它干涉了每個人的日常信仰生活。維族人的伊斯蘭教態度其實很自由化。但維族學者認為,7.5 之後越來越多的維族人更加重視信仰。雖然極端伊斯蘭學派在新疆很少見,大多數學派都是遜尼教,但其它地區的經驗證明,如果政府嚴酷無情,那麼情況很快就會出現變化。
(為保證被採訪人的安全,文中提及人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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