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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振榮:「6•4」前夕,再議天災人禍

作者:武振榮  2010-05-22 21:17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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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摘要: 對於一個複雜合理的社會來說,維繫它需要多種複雜的技術、手段和方法,但是對於一個「高風險社會」來說,它本身變得簡單起來,因此,維繫的方式也越來越趨簡單,越來越趨單純,那就是:暴力——不斷升級的暴力和不斷強化的暴力。

天災人禍——這條成語是中國人在評論、評價中古傳統政治時常常使用的詞彙,是說人民處在了水深火熱之中而 不能自救,自然災害(如現代漢語詞典所指「水災、旱災、風災、地震等」)和人禍(「人為的禍害」)一起作惡,形成了一種極 不利於人生存的惡劣社會環境。

在中古時代,如果說人間統治者作惡,沒有一個可以有效約束他們的制度或者力量的話,那麼,自然災害作為來自於上天的警示就對其具有某種節制的作用。所以,國家每有重大天災發生,除荒淫無度者外,一般統治者們大都沐浴齋戒,以示對上天警示的接受。他們或者大赦天下,或者少收皇糧,或者縮減宮廷、朝廷的費用、開支,並且,都程式性的承認「罪在朕躬」,自罵幾句。就此,我們解讀此種向天謝罪的行為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向國人謝罪。值得強調的是,現代政治不是這樣,它建立在革命的基礎之上的,所以,在政治生活和政治過程中,已經剔除了有關「自然」及與之關聯的「天」「神」部分的因素,使政治設施以及政治事務變成人可以控制的完全人為 的東西。因此,在現代民主政治體系之中,「天災人禍」就被一勞永逸地從政治評價過程裡淘汰了。

我不知各位是否留意,天災人禍作為一個成語在中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幾乎人人都會說,但是在《現代漢語詞典》中沒有對此成語的完整解釋,「天災」和「人禍」是分開的條目。第1247頁只舉「天災」,其後沒有關聯「人禍」,在第1062頁的「人禍」條目中:解釋是「人為的禍害:天災人禍」。如果說《現代漢語詞典》的編輯者們只是承認了「天災人禍」的習慣用法的話,而沒有把它作為一個完整成語來解釋的話,那麼,他們的用心可謂良苦矣。其實,就時間上說,中國也是一個現代國家,這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倒是,國家沒有因為時間而現代化,其基礎還建立 中古傳統之上,因此,對於中國政治的批評和批判,人們往往採用天災人禍一語就很自然。

實事是如此,人們在評價從2008年初一來的中國現狀時,2月份的南方雪災、3月份的青藏高原事件,5月份汶川大地震,6月貴州瓮安事件,7月份楊佳襲警事件,8月份的「避奧」,2008年底的《08憲章》;2009年6月份的石首市事件,緊接著的鄭玉嬌事件,進入2010年後,天災頻現,年初的大西南旱災,緊接著玉樹大地震,南方數省的「暴雨危機」、北方的沙暴、風災,甘肅張掖市近日的雪災等……,都令人不知所措。天雖然沒有塌下來,但人住之地,卻以塊又一塊的陷下去了,全國氣候反常,以至於官方發布的天氣預報,因為多次出現了破記錄的情況,終於鬧出了「N年一來」的新用語,特別是進入3月份一來,中國7個省份連續發生了7次殺童事件,到「武裝保護學校」的高招量出後,於昨日,殺童又變成了「殺婦」,《博訊》今天最新文章說:「羊城晚報昨晚(2010年5月17日)報導「佛山市一男子前晚連砍6名女子後跳樓」消息後,凱迪網等許多網站爭相熱 議,網民說「殺幼變殺婦」實為「胡窩囊治國8年紀念」。」
面對上述局面,你不說「天災人禍」都不由你了。於天災人禍一成語連用的另一個成語是天怒人怨,在評價2008年至今天的中國政治形勢時,同樣可以使用,天不怒嗎?如此頻繁發生自然災害,即使「天」不怒,人也可以視它為怒啊!人不怨嗎?人怨已經到了沸騰之極點,以至於人變成為瘋狂者,可不是嗎?在前年發生的楊佳襲警事件中,人們看到的是冤有頭,債 有主,但在近期的殺童、殺婦事件中,冤沒有了頭,債沒有了主,你是人,容易殺,就殺你,——這是多麼可怕的現實啊!和成人比較,兒童容易被殺,行凶者就殺童;和男人比較起來,婦女容易被殺,行凶者就殺婦,一個「殺」字,風行中國,這如何了得?

凡生物都怕遭受殺害,人是生物之靈長類,怎麼能不怕殺呢?當你是一個背著小書包上幼兒園的兒童,猛不防,一鐵錘擊在你稚嫩的腦袋上,你不怕嗎?你在學校門口,突然躥出一位凶徒,拿著一把帶血的刀子捅你,你不怕嗎?你遭遇到不測死了,原因是你惹了不應該惹的人,或者是你的家長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麼,你即使死了,天理還存在;可在殺童事件中,你的死是無緣無故,你和你的家人甚至和殺你的人素昧生平,也就是說,他要殺你,和你沒有一絲的恩怨仇結,你甚至跟本就不認識殺你的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殺你,而他行凶的目的僅僅是報復社會,而你因為是社會裏生命最容易被剝奪者之一,所以,你就被殺了。因此,你的死,不僅僅是你死了,天理也隨之死亡了!當人為的禍害在危機到社會成員中最弱者的生命與安全的時候,天也好像作孽!

誰應當對於目前的殺童、殺婦事件負責任?這是一個值得全民族思考的問題。一個民族最怕的是思想死了,思維處於停滯狀態,民眾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思考,全憑當官的擺佈,就像一群生活在糞坑中的蛆蟲一樣,只知道自己活,而無視於它者活命,那才是最可怕的啊!但是,一個民族中若是出現了不斷的質問者和詢問者,那麼,即使這個民族曾經或者現在仍然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她也是有救的。在我們中國,從《詩經》時代到屈原時代,中國人問天、籲天的傳統一直都在,我們為什麼不發揚光大呢?如果說中國社會近一百年的時間裏經歷了無數次民主革命和多 次民主運動,那麼,不問「天災」,只問「人禍」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可目前,中國雖然有 13億人口,在如此之多的人口中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對持續不止的「人禍」提出有效的發問,原因如此簡單,所 有可以用來發問的嘴都被賭上了,所以,在最近50天時間內連續發生的殺童、殺婦事件中,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要究政府之責,也沒有一個人敢對於 中國實行一黨專政的共產黨中央提出「責任」,好像如此惡性事件僅僅是出於行凶者本人之邪惡,與政府和共產黨當權派沒有任何的關係;非但如此,在官方就此事件發言的話語中,人們只聽出了「立即擊斃」之類的「格殺無論」的意思,好像當權派一直是心慈手軟、菩薩心腸的人,所以才把普通人給嬌慣壞 了,使他們敢於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殺人。如果當局的話留下了「打擊不嚴」的遺憾的話,那麼,產生問題的根源——過分推行殺人政治所種下的社會惡果——反倒變成了殺人不多,「執法不嚴」的原因了。於是,對在學校門口出現的行凶者所下達的「格殺無論」的命令似乎又體現出了「黨和政府」對兒童們生命的關心,社會又一次運行到「以嚴殺對殺」的高一級水平了。其實,問題的關鍵當局並沒有弄清楚,他們以為殺童者是一些不準備死的人,於是,就用「立即擊斃」嚇他們,可這7位行凶者其中的2位不都是在行凶後自殺身亡了嗎?沒有死的那幾個誰又想活呢?對於這些執意找死的人,你以死嚇唬他,能有效 嗎?把人逼上絕路的中國統治者們,在人走上絕路而不可能回頭時,把罪責又轉嫁到後者身上了。

早在 2005年,周正孝、趙楯等幾位專家學者撰文指出中國已經進入「高風險社會」,時至今日,他們的話部分地得到了驗證。我以為一個「高風險社會」不僅僅意味著高危人群數量的絕對增長,也不都意味著社會不滿水平的逐年遞增,而且還在於那些在平時看來沒有任何危險、風險的地方、單位往往會出現人始料不及的危機事件。如幼兒園、小學校這樣的地方,誰想到會出現毫無人性的嗜血者呢?於是,在偌大個中國,除了政府、軍事機關、公安機關、科研單位和秘密機構需要武裝保護外,誰可以想到幼兒園、學校也需要「武裝保護」呢?可是正常人想不到的事情,在中國目前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遍的「現實」了。據說,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一座又一座的學校、幼兒園好像都配備了手執武器的護校者。天啦,他們要護到什麼時候?鬼才知道!有鑒於此,一位網友建議,「把坦克開去護校豈不更好」,他言下之意,如果共和國的兒童們得不到保護,要坦克幹什麼呢?

其實,如果要為目前中國出現的這一局面,尋找一種可以解決問題的有效方案的話,那麼,我們把21年前發生的「6·4」作為一個時間點不失為聰明之舉;「6·4」後,中國社會發生了性質上的一種變化,出現了我所說的一個「壞死的時代」, 高層權力越來越集中到無能、凶殘、無恥、無德之徒的手裡,社會底層人的生活被被迫到單純動物求活的水平線上了,「在特定情況下,全體居民都可能會向一些煩躁不安的動物一樣,變成一群只關心麵包皮,對撫摸和踢打同樣敏感性的牲畜和禽獸」(引拉斯蒂爾著《政治學》一書),社會中層失去了平衡社會的功能,分別向高、低兩個不同的方向流去,出現了一種畸形的社會態勢,所有這一切和經濟上的兩極分化加速,貧富越來越懸殊的情況交合 一起,造成了一個隨時都可能崩潰的「高風險社會」。對於一個複雜合理的社會來說,維繫它需要多種複雜的技術、手段和方法,但是對於一個「高風險社會」來說,它本身變得簡單起來,因此,維繫的方式也越來越趨簡單,越來越趨單純,那就是:暴力——不斷升級的暴力和不斷強化的暴力。暴力可以破壞人的本性,使人蛻化到牲畜的狀態,對此,先哲已有名言。所以,一旦統治者們停止了使用暴力,那麼由此導致的後果,不但是政治體系的解體,甚至還意味著社會體系的崩潰。次前,菲律賓、印度尼西亞、智利和前蘇聯以及東歐某些國家出現的變局多是如此!

1989年,中國出現了轉向民主的一個好局面,但是,當這樣有前途的好局面被以鄧小平為首的劊子手們扼殺後,壞的東西就跟出來了,人想阻擋都不行。所以,今天中國出現的天災人禍是多年專制政治積聚的惡果,非一日一時之偶發性東西,正因為如此,擺脫此種局面的唯一的方式是「立即民主」。

民主在我們的時代,雖然不是萬能藥方,但是對於醫治專制主義之疾病卻具有藥到病除的效果。目前的問題是民 主若不是從「放」字裡出生,那麼它必然要在過渡的「壓迫」下現身。就目前局勢看,後者的可能性已經明顯地增大了。在「亂」之中——最後贏得民主,可能是中國人民一種非自覺、非自願的選擇。所以,在此文的結尾,我以為,即使在天災人禍的最壞局面之中,我 們中國人民似乎也應該瞥見一絲希望!

我目前生活 韓國,韓國人發明瞭一個成語叫「旱天作雨」,是說「老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不能夠自救的時候,上天就會幫助人」,但 願如此!

201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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