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地黃會白宮

2010-02-23 03:28 作者:夏明

歐巴馬在白宮地圖室會見達賴喇嘛

當今國際舞台上，達賴喇嘛和歐巴馬總統是享有最高識別率的兩位領袖人物。他們兩人有許多相同點，又有許多不同點。兩人都來自政治上被邊緣化的人群、都獲曾得諾貝爾和平獎、都永遠帶著迷人、有時又有點頑皮的微笑，又都是充滿感召力和個人魅力的理想主義者。

但他們又有天玄地黃般的差異：來至兩代人，後生作為非洲移民的後裔，執掌著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長者身為藏傳佛教「黃教」格魯派的領袖，除了率領成千的僧侶和呵護十來萬離鄉背井的婦孺孩童外，基本沒有任何「硬權力」。他們兩位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權力中心白宮相會，必然會引起全球的廣泛關注。

對於十多萬流亡藏民來說，他們的生存有賴兩個國家的支持：一個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印度，一個是世界上最強的民主國家美國。可以理解，為了取得美國之行成功，達賴喇嘛專門閉關修行了十天；成千山萬的信眾也為他們的精神領袖念誦祈福。

對於美國國民來說，達賴喇嘛與歐巴馬總統首次相會，不僅是重申美國支持藏民族生存發展的傳統政策，也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讓受命於危難之中的年輕總統從一個東方智者那裡得到些睿智。

順應天道

達賴喇嘛不僅肩護著為流亡藏人申言的責任，也必須為六百萬藏人的共同命運擔當；因此身處世界上最大的國家（中國）、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印度）和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美國）構成的三角關係中，達賴喇嘛勢必固守《易經》所說的「地道」、「坤道」，黃中通理，承天而行，後而不先；若能謹慎行事，無咎無譽，則能免遭傷害。用達賴喇嘛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平常心」：不因功成而大喜，不因挫折而大悲。所以，歐巴馬、達賴喇嘛白宮正式會見，只是局外人看來不同尋常，表現和反應過於執著。有的支持者不僅肯定會見對保護人權和藏人利益的重要意義，還認為這是美國向中國傳達的強硬信號；反對者則一方面揚言中國對美採取經濟報復來恫嚇，另一方面又用侮辱性的語言（經常是近乎語言暴力，亦即恃權而不講理）來謾罵達賴喇嘛「攜洋自重」。

以達賴喇嘛的智慧，他是清楚「君子不器」的道理的。他既不會甘願落為大國利益外交遊戲中的卒子，成為中國政府所說的「達賴牌」；也不會以「攜洋自重」而粘粘自喜。

其實，歐巴馬和達賴喇嘛相會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它只是順應了一個簡單的天道：當強的一方和弱的一方發生衝突時，即便我們不問是非對錯，一般來說，同情弱者、助弱抗暴比趨炎附勢、以強凌弱更正義。如果強的一方過去有動用暴力的歷史，甚至近期還濫殺無辜、今天還動輒以暴力威逼，而弱的一方奉行非暴力手段、並呼籲全球社會主持公道，旁觀者的選擇就變得簡單了。

如果美國以民主為列國之本，又以全球民主化為基本外交國策，她必然會反對用暴力來解決政治衝突。正如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聲言：「我們不能容忍煽動他人從事暴力的人」，那麼美國就更不能容忍對非暴力的人濫施暴力，無論這種暴力是來自國家還是個人，是以武力或語言暴力的形式出現。如果在民主的準則下，個人已經沒有了用暴力手段來變更政府的選擇，那美國作為世界民主國家聯盟的領袖就有責任首先不支持、其次要反對任何國家用暴力來抵抗民主變革。今天歐巴馬總統選擇會晤達賴喇嘛，只是符合和跟從了美國二十世紀以來的主流外交傳統，也只是在道德勇氣上與一個更弱的民主國家印度站在了同一高度。

態度迥然

當然不奇怪，中國政府把這次會晤繼續描述為，美方在「傷害中國人民感情」和「干涉中國內政」，達賴喇嘛在從事「民族分裂」的「分裂行徑」。網路上也有許多的官方御用殺手用最無恥的語言來傷害達賴喇嘛。殊不知，所有這些完全無損心靜如水的這位僧人，倒是暴露出中國政府治理所倚重的從暴力到語言暴力的權力邏輯。

我們知道，大年初一北京有六萬多的信眾湧入雍和宮，到藏傳佛教在內地的最高寺廟去尋求消除業障、積累佛德；可以設想，當他們看著十四達賴喇嘛曾經講經用過的法座空空，心中一定不會有惡念去詛咒他們最高的活佛的。那麼，到底又是誰在傷害中國人民的感情呢？在國際舞台上，又是誰在扭曲中國人民的真實情感，向外輸出「偏狹的民族主義中國」的形象呢？又是誰將仇外和偏狹的「民族主義」當著袈裟披身，掩蓋赤裸裸的集權專制主義呢？

中國政府生氣抗議，不是中國國力上升使然，相反是因為它內心的恐懼和仇視注定的。達賴喇嘛和歐巴馬總統都有一張永遠微笑、發乎天光的臉；而這樣的微笑和天光來自他們內心的平和和慈愛。相反，在今天中國專制體制下，最高領導永遠是陰沉著臉、色厲內荏地面對人民，因為他永遠都在懷疑每一個人都可能是他的敵人。既然如此，對歐巴馬和達賴喇嘛相會，有人謾罵，有人恐懼，就不足為奇了，人們也只好聽之任之了。畢竟在任何國際關係中，包括中美關係在內，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