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美國讀博士
讀博士一般要3到5年。美國土人生活困難,勤工儉學,拖到五年以上的也不少,不過不少學校都規定一個總的年限,過時不候。俺班上有一人都65了,說他老人家以前立過志,不拿博士,絕不肯死。因此在這麼大的歲數上,仍然前來掙命。中國有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該六五老人當過兵,做過工,經過商,本來就是"萬里博士"了。還孜孜地掙此虛名,可見世人為浮名所累,到了什麼程度。
杜甫寫詩成千上萬,最後說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今天哪去找這麼灑脫的人。
有些學校裡,讀博士讀得快的人兩年多就完事了。原因是規定的三年是按學期算的,九個學期。如果你暑期也讀,那就能趕倆學期,第三個年頭搞一個學期就行了。
學校有個傢伙,就是這麼讀完的。他的畢業論文一共有十來頁,而且沒有列任何參考書目。為什麼,因為他在圖書館的耗子窩裡找到了一個19世紀的冷僻問題,根本就沒人研究,他研究找到了答案。博士拜耗子之賜,也算學界之怪現狀。
一般博士課程,都得讀幾門功課,搞點小研究,甚至教幾門課。最後都完了,到研究生管理部門驗證。通過之後,就考個資格考試。資格考試也是五花八門。有的連考幾天,甚是疲倦。如果通不過,有時可以再考,再通不過,可就得降格了。往往給個碩士,把你打發了了事。
如果一個傢伙讀七八年還沒考資格考試,這就懸了。要麼他學不通那幾門課,要麼他錢快花完了,總之他的博士夢要完蛋了。
通過之後叫ABD,也稱博士候選人。一篇論文寫完,答辯一下就戴上博士帽了。
寫論文和答辯都是醜態百出的。為此可以寫一本"學場現形記"。有些傢伙是讀書好手,寫文章可要他的命。他只會學別人,不會自己寫。一篇論文他寫死也寫不出來。眼看同學一個個畢業,賺錢或者執教,他卻還在那裡塗了寫,寫了塗,紙糰子扔一地。可憐白發生,仍然博士生。心中的沮喪,簡直無以名狀。
有的人論文寫得頂瓜瓜,卻不會答辯。這也很不好受。因為答辯的時候,答辯委員會的委員們禿著頭,一人抱一尺厚的紙往桌子上一放,旁聽的坐了一屋子,咳嗽一聲,清清楚楚。任你多麼英雄了得,銳氣先就殺了一半去。不少沒上過陣的就開始緊張,喉頭髮緊,說話痙攣,雖然已經在家排練了N遍,卻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到結結巴巴說完,已經汗流浹背,接近半死了。
俺參加的一次答辯,有委員提問,連問六遍,答辯的少年英才卻好像忽然喪失了聽力,完全無法張口回答。估計他腦子裡轟隆隆的有如跑火車,已經無法思維了。
當時空氣濃得可以用刀子割。最後是那個人的老師出來替他答了。這本來是不合乎規則的。但是該老師是美國科學院的院士,德高望重,手握系裡教授的升級大權,幾個年輕成員都偽裝沒看到,讓其溜過去了。
其實這個朋友的能力非常高,他的論文也是一流的。他的問題跟咱們中國的足球隊類似,都在臨門一腳。
有一位朋友,來自偉大的阿拉斯加。他每次回鄉探親回來,必帶數條熏鮭魚獻給老師。俺看古書上說孔子時代老師不拿工資,拿的叫"束修"也就是乾肉條。心中暗想,殺雞殺屁股,各有殺法,難得他也懂古聖人之道。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老師也不是沒有問題。俺就聽到不少的學生抱怨說他們辛苦寫的論文,被署上了老師的名字。以俺看來,老師有如歐洲中世紀的作坊主。實驗室有如作坊。學生則有如學徒,雖然智慧如伊索,仍然是一個奴隸,用他每日的辛勞,寫著他寓言般的博士夢。
有一個傢伙,自從來到了美國進了實驗室,簡直喪失了公民權。他不投票,不出門,不玩,不休息,沒禮拜天,整天就研究一個計算機存儲器,這不但是公民權,連人權都剩不了幾條了。共產黨統治人民也有禮拜天麼。可是這個老計仍然甘之如飴地幹著。俺似乎看到他的血肉化成了分子,然後搭出了一個個的存儲單元。
認識了他,才知道人類有多大的受虐潛力。中美合作所的幹員們在設計新的刑罰之前,也許應該研究一下這位朋友。
在中世紀的黑暗作坊裡,老闆的學術鞭子之下,被敲骨吸髓的壓榨之後,這些形消骨立的聖徒終於得到了"博士"的虛名。得到了畢業典禮上的痛哭權。
有趣的是,他們中有的人不旋踵就進入了另一個作坊,名字是某某 CORP。主席說話,"掩埋了同伴的屍體,擦乾了身上的血跡,又繼續前進了"。
不過,新出爐的博士們很快就會發現,新作坊跟老作坊一個性質,路漫漫兮其修遠,新的痛哭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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