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该六五老人当过兵,做过工,经过商,本来就是"万里博士"了。还孜孜地挣此虚名,可见世人为浮名所累,到了什么程度。
杜甫写诗成千上万,最后说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今天哪去找这么洒脱的人。
有些学校里,读博士读得快的人两年多就完事了。原因是规定的三年是按学期算的,九个学期。如果你暑期也读,那就能赶俩学期,第三个年头搞一个学期就行了。
学校有个家伙,就是这么读完的。他的毕业论文一共有十来页,而且没有列任何参考书目。为什么,因为他在图书馆的耗子窝里找到了一个19世纪的冷僻问题,根本就没人研究,他研究找到了答案。博士拜耗子之赐,也算学界之怪现状。
一般博士课程,都得读几门功课,搞点小研究,甚至教几门课。最后都完了,到研究生管理部门验证。通过之后,就考个资格考试。资格考试也是五花八门。有的连考几天,甚是疲倦。如果通不过,有时可以再考,再通不过,可就得降格了。往往给个硕士,把你打发了了事。
如果一个家伙读七八年还没考资格考试,这就悬了。要么他学不通那几门课,要么他钱快花完了,总之他的博士梦要完蛋了。
通过之后叫ABD,也称博士候选人。一篇论文写完,答辩一下就戴上博士帽了。
写论文和答辩都是丑态百出的。为此可以写一本"学场现形记"。有些家伙是读书好手,写文章可要他的命。他只会学别人,不会自己写。一篇论文他写死也写不出来。眼看同学一个个毕业,赚钱或者执教,他却还在那里涂了写,写了涂,纸团子扔一地。可怜白发生,仍然博士生。心中的沮丧,简直无以名状。
有的人论文写得顶瓜瓜,却不会答辩。这也很不好受。因为答辩的时候,答辩委员会的委员们秃着头,一人抱一尺厚的纸往桌子上一放,旁听的坐了一屋子,咳嗽一声,清清楚楚。任你多么英雄了得,锐气先就杀了一半去。不少没上过阵的就开始紧张,喉头发紧,说话痉挛,虽然已经在家排练了N遍,却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到结结巴巴说完,已经汗流浃背,接近半死了。
俺参加的一次答辩,有委员提问,连问六遍,答辩的少年英才却好像忽然丧失了听力,完全无法张口回答。估计他脑子里轰隆隆的有如跑火车,已经无法思维了。
当时空气浓得可以用刀子割。最后是那个人的老师出来替他答了。这本来是不合乎规则的。但是该老师是美国科学院的院士,德高望重,手握系里教授的升级大权,几个年轻成员都伪装没看到,让其溜过去了。
其实这个朋友的能力非常高,他的论文也是一流的。他的问题跟咱们中国的足球队类似,都在临门一脚。
有一位朋友,来自伟大的阿拉斯加。他每次回乡探亲回来,必带数条熏鲑鱼献给老师。俺看古书上说孔子时代老师不拿工资,拿的叫"束修"也就是干肉条。心中暗想,杀鸡杀屁股,各有杀法,难得他也懂古圣人之道。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老师也不是没有问题。俺就听到不少的学生抱怨说他们辛苦写的论文,被署上了老师的名字。以俺看来,老师有如欧洲中世纪的作坊主。实验室有如作坊。学生则有如学徒,虽然智慧如伊索,仍然是一个奴隶,用他每日的辛劳,写着他寓言般的博士梦。
有一个家伙,自从来到了美国进了实验室,简直丧失了公民权。他不投票,不出门,不玩,不休息,没礼拜天,整天就研究一个计算机存储器,这不但是公民权,连人权都剩不了几条了。共产党统治人民也有礼拜天么。可是这个老计仍然甘之如饴地干着。俺似乎看到他的血肉化成了分子,然后搭出了一个个的存储单元。
认识了他,才知道人类有多大的受虐潜力。中美合作所的干员们在设计新的刑罚之前,也许应该研究一下这位朋友。
在中世纪的黑暗作坊里,老板的学术鞭子之下,被敲骨吸髓的压榨之后,这些形消骨立的圣徒终於得到了"博士"的虚名。得到了毕业典礼上的痛哭权。
有趣的是,他们中有的人不旋踵就进入了另一个作坊,名字是某某 CORP。主席说话,"掩埋了同伴的尸体,擦干了身上的血迹,又继续前进了"。
不过,新出炉的博士们很快就会发现,新作坊跟老作坊一个性质,路漫漫兮其修远,新的痛哭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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