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顆隕落的星】王銘章上將(三十八)

王銘章:《我們身為軍人。犧牲原為天職,現在只有犧牲一切以完成任務,雖不剩一兵一卒,亦無怨尤。不如此則無以對國家,更不足以贖川軍二十年內戰之罪!」》

抗戰初期的「川軍「是一支沒有人要的部隊,不但裝備極差,軍紀更是不佳(當年人人戲稱:川軍兩支槍,一支步槍一支煙槍),當時的第一作戰區司令閻錫山以及第二作戰區司令官程潛都曾拒絕給予川軍整補,只有第五作戰區司令官李宗仁因兵員不足,而又即將面臨到日軍的主力部隊。才勉為其難的收留川軍,準備當「棄卒」使用。

然而122師師長王銘章卻帶著不到三千的川軍授命死守滕城,與數倍於幾的日軍王牌師團血戰六日,最後全師殉國,造就了「川軍能戰」「無川不成軍」的巨大聲名;也血下了抗日戰爭中最悲壯的一頁。

一、生平

王銘章(1893-1938),字之鍾,四川新都泰興場人,早年雙親便相繼過世,家境極為清貧,在叔父的協助下進入陸軍小學堂,努力向學。

辛亥革命之後,四川保路運動興起,年滿二十歲的王銘章參加「四川保路同志會」與滿清作戰開始了其軍事生涯。

二次革命時,參加了上海陳其美討袁軍的戰鬥。之後返鄉,入四川陸軍軍官學校第三期步兵科,一九一四年畢業,分發川軍第二師任排長。

一九一六年,蔡鄂發起護國戰爭起。王銘章參加第二次討袁,與袁世凱派來的軍隊交戰。作戰中,王銘章多次負傷,幾瀕於死,因功升任連、營、團、師長。他也因其指揮有方、驍勇善戰而聞名於川軍。

然而在護國戰爭之後四川陷入了軍閥混戰之勢,再抗戰爆發之前共發生四百七十多次的戰爭,王銘章以及其所屬的部隊也陷入了軍閥混戰之局。

連年的軍閥混戰帶給了他極大的痛苦,當時王銘章將軍曾多次打算解甲歸田。

1936年部隊從廣元移防德陽,一天晚上,他對部屬談道:「過了多少年的戎馬生活,從無安寧之日,再過兩年就滿四十五了,我準備退伍結束軍人生活了。

出川抗日

七七事變後,全國掀起了一股抗日浪潮,王銘章將軍主動致電中央請纓作戰,1937年9月12日,王銘章率川軍北上抗日。

出師前,在駐地德陽慷慨誓師。他慷慨激昂的談到:「現在日寇深入國土,國家危在旦夕,我軍率先請纓出川抗日,已奉電批准。我知道,打日本帝國主義,是我弱敵強,當然要付出很大代價,何況川軍的編製不足,武器裝備低劣為國軍之最,這次出征非三年二載,我的決心是不成功則成仁。我身為軍人,戰死在為國為民的疆場上,也是死得其所。」...這段話也成了他的遺言﹔他再也沒活著回四川!!

娘子關大捷

踏著破爛的草鞋,身著破舊的軍裝,肩背土製步槍,胸挂四川土造「麻花手榴彈」」他帶著這樣的一批軍隊花了50多天走了一千四百多公里加入了對日抗戰。

川軍部隊到達寶雞後,因晉北忻口與晉東娘子關受日軍猛攻,戰況緊急,王銘章將軍之一二二師為前衛部隊,他號召全體官兵要《「受命不辱,臨危不茍,負傷不退,被俘不屈。》隨即投入戰場。

之後與日軍第十四師團於娘子關西南側的東回村、西回村中間地帶展開遭遇戰血戰七日,不但給予日軍沉痛的打擊,無法越娘子關雷池一步,也給國軍更多轉進的空間,川軍雖死傷過半,戰後蔣委員長特別召見曰:《汝當努力幹去,前程遠大》...隨著王銘章將軍與其四川子弟兵拚死的血戰逐漸洗刷了川軍的污名。

徐州會戰,死守滕城

1938年3月徐州會戰爆發,滕縣以北的鄒縣,已被日軍佔領。敵我雙方相持於鄒縣、滕縣之間。由於韓復矩不戰而退使得日軍長驅直入,作為臺兒莊外圍防線的滕縣成為了抗戰前線,戰火已不可避免地向滕縣蔓延。

當時固守滕縣的兵力不過3000人卻要抵禦裝備遠勝於己的數萬敵軍,而且又是日軍的王牌師團,所以滕縣保衛戰一開始就瀰散著「與敵死拼」的血戰氣氛。

王銘章臨危受命死守滕城,剛開始他就抱著與敵人拚搏到底的決心!!他首先組織防禦部署,將師部遷駐滕縣西關的電燈廠內,重點加強了縣城東關方向的防禦工事,並親自視察各級指揮部和前線陣地。

臨戰前他向全體官兵表示了與城池共存亡的決心,他說:《「以川軍薄弱之兵力,和窳敗之武器,擔當保衛徐州第一線之重任,力量之不足,是不言而喻的。但是我們身為軍人,衛國保民而犧牲,原為天職,只有決心犧牲一切,才能完成任務,雖不剩一兵一卒,亦無怨尤,不如此無以對國家,更不足以贖川軍二十年內戰之罪惡。」》

這時遠在四川的鄉親也組成了一個慰問團不遠千里而來,留下了一面旗,寫著:天府子弟,抗日報國八個大字。像是要與自己的子弟訣別,而此時死守滕城的四川子弟兵也真的不負鄉親的厚望;抗日報國!只是與前來的鄉親沒在見過第二次面。

血戰滕成五晝夜

1938年3月14日拂曉,滕縣外圍的戰鬥打響了,日軍1萬多人,大炮20多門,坦克20多輛,飛機二三十架,向滕縣守衛軍第一線陣地展開全線攻擊並在縣東關土寨的東南角轟開一個12米寬的缺口並在其飛機、大炮支持下發起五次進攻,每次均被王銘章率領下的抗日軍隊用數百枚土製手榴彈擊退、遺屍遍地,而衝過缺口的少數日軍也被我部的大刀隊消滅。

日軍在前兩天之內的作戰始終沒能越雷池一步。

17日上午8時,日軍精銳盡出在飛機、大炮及數十輛坦克的火力掩護下,向我東關陣地進攻。我滕城守軍冒著敵人絕對的火力優勢下誓死抵抗,在近距離內反覆肉搏,雙方損失慘重,我部150人的敢死隊在僅有的兩挺機槍掩護下,用手榴彈、大刀將第一線衝入城內的日軍全部消滅,150個壯士僅14人生還。

下午2時,日軍在滕城東關、南關再次發起猛烈進攻,滕城守軍苦戰多時,工事多被摧毀,士兵傷亡殆盡,手榴彈所剩無幾,最後陣地終被日軍突破。

此時我部隊已大部傷亡,已無完整部隊所用,王銘章率殘餘部署與日軍展開激烈的巷戰。

行至電燈公司附近時,被西城門樓之敵發現,一陣密集的機槍掃射,共20餘人都當場陣亡為國犧牲。王銘章身中數彈,血流如注,但仍對部屬說:「你們快同敵人拼去吧!不要管我!我死在這很痛快的!」臨終前他呼喊:「中華民族萬歲!」便氣絕身亡,時年僅45歲。王銘章將軍犧牲後,滕縣城中守軍未因指揮官陣亡而手軟,繼續與敵人拚搏,仍與日軍激戰了兩天之久,最後守軍僅剩300餘人,或許此時他們心中正想著:當初誓師出川抗日,今日可謂死得其所,最後相約彼此身綁炸藥與來犯的日軍同歸於盡,2000餘四川子弟兵全數殉國,直到19日上午,日軍才佔領滕縣。

後記-四川軍魂

《踏著破爛的草鞋,身著破舊的軍裝,肩背土製步槍,胸挂四川土造「麻花手榴彈」》是當年川軍的代表形象,這是一支裝備低劣到不堪使用的軍隊,這是一支有七成是文盲的部隊,這是一支人人不願接手的隊伍。

然而這最不被看好的「雜牌軍」是憑著頑強鬥志與犧牲精神闖出了「川軍能戰」、「無川不成軍」的巨大聲名。王銘章將軍率部堅守滕縣五晝夜,阻滯了日軍南犯徐州,使魯南我大部隊贏得了魯南會戰的充分準備時間,對圍殲日軍板垣、磯谷兩個師團的臺兒莊大捷,創造了有利條件。

當時的第五戰區司令官李宗仁說:「若無滕縣之死守,焉有臺兒莊之大捷?臺兒莊之戰果,實滕縣先烈所造成也。」王將軍及全體官兵為保衛祖國的領土,立下了不朽的功勛,顯示了堅毅不屈的精神抗戰。

之後的忻口戰役、臺兒莊戰役、淞滬戰役、南京戰役、武漢會戰......,川軍也起到主力的作用。他們中的大部分,只是本能地投身到一場偉大的衛國戰爭之中,甚至他們之中還有一些曾經揹負著參與內戰的罵名,但是ˋ在這個國家民族的生死關頭,為國家領土與民族獨立而戰,真正喚醒了他們作為一個軍人的使命與榮譽。

在抗戰期間四川提供了近300萬人的兵源充實前線部隊,佔全國同期實征壯丁1405萬餘人的五分之一還多!四川出川將士傷亡人數約為全國抗日軍隊的十分之二,即陣亡263991人,負傷356267人,失蹤26025人,共計64萬餘人,居全國之冠!

1944年7月7日,四川成都東門城門樹立了由著名雕塑家劉開渠設計的《川軍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市民通常稱為"無名英雄銅像"。銅像造型是一軍人,著短褲、綁腿、草鞋,手握步槍,身背大刀、斗笠、背包,俯身跨步,仰視前方欲出征衝鋒狀,形態威武,長期為成都市民敬仰。

這是四川民眾對出川抗戰犧牲將士的深切悼念!

在1966年"文革"時,這座成都標誌性建築,以銅像是"為國民黨兵痞歌功頌德"的罪名被紅衛兵砸碎。

文革期間當初出川抗日將士的文物也多半受到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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