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女囚(三十九) 回家

昨天,監獄又開減刑大會,我依然榜上無名。眼看小賊大盜,沐浴著陽光雨露;眼看貪污犯受賄女,享受減刑殊榮,我很忿忿。

接見時姐姐說:"我剛才和隊長說了。為什麼刑事犯可以減刑,政治犯不可以減刑?為什麼內外有別?為什麼因人而異?"

"中國政府不承認有政治犯!"

"有沒有,大家瞎子吃餛飩心裏有數。我不管,反正我今天痛痛快快說了。說時,四周圍了一大群人,他們表示了同情和同感。"

"隊長說什麼?"

"隊長只是微笑沒解釋。隊長態度很好,看來橄欖綠裡也有好人。"

"說了也沒用,減刑鑰匙不在監獄而在上面。上面的政策是內緊外松。"丈夫冷笑著。

"我做好不減刑的思想準備,大不了吃足這一千零八十五天。"

"對!不就是3個365天麽。二年半都熬過來了,還在乎這半年?我們等著1992年6月4日這一天。" 大姐攥緊了拳。

"對!我們等著1992年6月4日這一天。記住!任何情況下,都不要低下你的頭,一定要高高昂起你的頭。"丈夫攥緊拳。他聲音鏗鏘有力。

"531!能不能幫我組出一期黑板報。"456笑吟吟走來。

"這個當然沒問題但是......"

"我已經和老吳說好,她同意了,我在小組等你。"456翩翩而去。
憑心而論,我對456一直存有感激之情。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就憑她曾經對我的庇護,我也應該幫助她。

黑板報還是這塊黑板報,稿子還是這點內容,但今天的456彷彿變了個人。她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不時地竄進小號一二趟。

小號不就三個活人加一臭馬桶,有什麼可留戀的?

標題已經寫好,繪畫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謄稿。456又一次竄進小號,並安寨在馬桶上。雖然坐的是破馬桶,卻手托香腮風姿優雅。真是活見鬼,馬桶上擺什麼造型?

"456!"我只能叫她了。

"你直接把稿子謄上去。"她矯情地舉著手,五爪翹成五個蘭花指。

456今天怎麼了?規範有加,矜持有加的英國管家怎麼作起秀來?我正疑惑,突然看見二雙亮眼。一雙是456,另一雙就是聞名遐邇的川島芳子。

自川島落戶到九大隊,醋海生波,情海生浪,怨海生妒,慾海生悔就是九大隊每一天的新聞。有多少女人為她‘衣帶漸寬終不悔',有多少女人為她‘人比黃花瘦'。

雖然川島判12年,光滑的額上未起愁絲,清澈的雙眸未有黑翳。她精神煥發容顏嬌嫩,笑聲朗朗魅力四射。她是一座強磁場,幾乎吸引所有的女性。

隊長經過研究,決定把她和久經考驗的456住一起。456是拒腐蝕永不沾的好八連。

第一個星期過去,456連正眼也沒瞅她;第二個星期過去,456說話沒超過三句;第三個星期過去,456對鏡扮妝時間拉長;第四個星期過去,456對電視視而不見。她的眼光終於落在川島身上。第五個星期過去,456連出黑板報的興趣都沒了。她把我拉來,自己則一屁股坐定,默默凝視,相看相望二不厭。

當我把整塊黑板報填滿,456才姍姍露面。"全好了?"

"好了。能聽我說一句嗎?""請說!"

"我知道你是個理智的人,但理智也有失控時。你千萬不能陷進溫柔鄉,不然減刑泡湯。"

"感謝你的提醒,可我確實......身不由己。"她臉紅了。

"因為我感謝你,所以我提醒你。"我把粉筆盒放在她手裡。

"531!顧隊長叫。"老狐一聲嚷,我趕緊放下活奔進辦公室。
顧隊長翹著二郎腿打毛衣。她有打不完的毛衣,也和老狐有扯不完的家常話。

"531,你又干違法事了。上次唱歌的事已放你一碼,現在老毛病又犯了。"

"隊長我沒有啊!"

"昨晚上哪?"

"我為二組出了一期黑板報。"

"誰讓你去的?"

"456說老吳同意的。"

"顧隊長是這樣的。456盯著我,為了搞好小組關係我只能答應。但531不該去啊。"老狐急忙解釋。

"你就是歡喜二面派。你要不答應,我可以不去。"我生氣地說。

"531,你什麼態度?"顧隊長也生氣了。"明天就上新生組,還不把活向老吳交代。"

"隊長我知道了。"

"隊長,531的活讓我做好嘛?"老狐孩子般撒著嬌。

"你這麼大年紀,能行嗎?"

"在顧隊長手下幹活,我有使不完的幹勁,用不完的力氣。心情舒暢,鬥志昂揚。"

"你就會揀好聽的說。"顧隊長嘴裡說著,臉上的皺紋卻如菊花綻放,舒展開來。

"531替我放點熱水。"我正要進小號,一隻手伸出欄杆。

"又熏你的臉?"

"這次是喝水。"大波肯定地說。大波並不姓波,大波指她奶子特別大。這個有著豐乳肥臀的女人時刻想著美容。

大波很有商業頭腦。86年她把二室戶公房換成街面房,開起了大酒店。酒店生意如脫韁野馬,為她帶來滾滾財源。她把錢打成包,讓空姐帶給香港的姑媽。錢到發貨,貨到銷貨,她的彩電走私,如造幣廠日夜運轉的機器。幾十個來回,幾十個短平快,賺的錢已經數不清。

有人說賭場得意,情場失意,但大波賭場情場雙豐收。年輕的港商見她不但性感撩人,還有精明頭腦,不禁欣賞有加。大波何等伶俐,奶子一甩秋波一拋,港商就拜倒在石榴裙下。

一想到從此是富商太太,大波毫不猶豫離了婚。但是港商就是港商,一番權衡,沒有奔進教堂,只是徘徊在教堂草地上。任憑大波風情萬種,難撼腳步半寸一毫。

大波只得退而求其次。一是每月往她卡上打五千,二是為她辦理港民身份。作為回報,她是港商的壓寨夫人,負責解決港商的性慾問題。豐乳肥臀,為她開闢錢財的第二戰場。

要不是她貪心,她已是港民。可是她太貪心,終於成了‘漁夫和金魚'裡的老太婆。因為在希爾頓大堂拎了一隻包,因為拎了包還不肯上交,因為鄙視長相猥瑣的警察,她載了。她沒有栽在風急浪高的大海,卻一頭栽進陰溝洞;幾千萬的走私沒失手,卻失手在順手牽羊上。

"當判決下來,我真想一頭撞死。從天堂到地獄只有一步之遙。"大波捶胸頓足,扼腕唏噓,痛心疾首,痛不欲生。"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其實這不是一念之差,因為世界觀的形成非一朝一夕。"

"二個男人都說我太愛錢,說我早晚死在錢上。真是不幸而言中。"

"531,你出去後有什麼打算?"

"你出去後有什麼打算?"

"大陸男人離了,香港男人不要我。好在我存了一大筆錢,放在媽手裡。去年,我開了一家建築材料商店,現在每月能進帳這個數。"她舉起五個手指。

"伍佰?""蠢貨!伍仟。""天吶!這抵我四年的工資。"錐子眼張大了嘴。

"紡織女工的活,我一天也做不下去。我吃一頓飯,能抵你一月工資。"大波很神氣地說。"531,你襪子破了。"

"明天補一下。"

"補什麼補,這二雙澳洲羊毛襪給你。"她甩手扔來。我摩挲著舶來品,果然柔暖細膩,質地上乘。

"是個好東西。謝謝!"我把襪子推回去。"可是我穿慣了自己的襪子。"

"你不要我要。"錐子眼搶過襪子抱在懷裡,抱的死緊死緊。

"可惜了,我只穿過一次。"大波留戀的眼光,在襪子上停留了幾分鐘。

"你就當是我穿。"我送給她一個微笑。

我抱著行李上了五樓,又進了大統間。二年前,這裡發生了花生醬失竊事件,發生了441自殺事件,發生了大監獄裡的小監獄事件,發生了殺人犯控訴政治犯的事件。回首往事,恍然隔世。

漂亮的王萍走來。她曾是腕級人物。吹拉彈唱,舞文弄墨,還在學習組長寶座上蹲了三年。她是條強龍,可惜鬥不過老狐狸。一次掏心窩子談話,讓她栽進圈套,生生把已到手的減刑丟了。三年政績歸老狐,還成了眾人恥笑目標。為此,她差點自殺;為此,她只得實打實吃五年官司。

一個修長的女人走來。她留著平頭,襯衫束在褲腰裡,有雄性的風流,有男性的倜儻,又一個川島的新版本。

既然減刑無望,那就及時行樂。王萍和新川島迅速勾搭,2小時不到,已呈如膠似漆棒打不分的狀態。

"531!"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女人叫著我。

"是你!咋瘦成這樣?"

"完不成勞役被四割;胸口又憋著冤氣。要是刑期長,這把骨頭交給監獄了。"她深深地嘆著氣,30歲的人簡直是世紀老人。

她是個苦命女人。父母病故,寄養在叔叔家。工作後認識男青年,獻上積蓄,還獻上處子之身。三年後,玩膩的他一腳蹬了她。

氣憤的她拿走了他錄音機,也算是精神上的賠償。但是警察來了,她以盜竊罪被判二年。

"出去後,我饒不了那畜生。"她一邊咳嗽一邊說。

"你這個身體哪是他對手。算了吧!"

"我嚥不下這口氣。"

"一個感情糾紛就判你二年;再有事,就是累犯慣犯,就是從重從嚴打擊的對象。"

"難道二年牢白坐?"

"要知道,你不是被冤第一人,也不是最後一個人。"我盡量說的委婉。與其說委婉,不如說淒婉,淒涼,淒切,淒苦。在中國,這樣的悲劇何止千萬?

"出去後,你怎麼辦?"

"我能怎麼?親人死了,身體垮了,單位開除我了,刑釋帽子戴上了。我不知道我怎麼活?

"她呆呆地看著地上。

一天,我正在謄寫著永遠也寫不完的鬥爭史時,二個年輕的隊長走來,她們看了一會,臨走時翻看我的番號牌。

"怎麼有這樣的罪?"甲隊長皺著眉。"這個罪,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以後你就知道,罪名是人編出來的。"乙隊長意味深長地說。她們走了,我再也謄不下去。我把筆一摔,呆呆地捧著自己的腦袋。

"531,顧隊長讓你去一次。"老狐興奮地衝上五樓。

"究竟什麼事?"下樓時,我心撞如鼓。

"531!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說!""你走後,把所有的被褥雜物留給我。"

"一句話。"

"還有一件事。你能不能把上季度的獎金留給我。難道你出了提藍橋,再回來拿十元獎金?"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那眼神,如一把鉤子,能鉤出你心底深處藏著的憐憫。

我到了辦公室,顧隊長通知我:"一星期後減刑書下來,不過你不能和任何人說。"

"這個當然。"我恭恭敬敬地說。

顧隊長又說:"減刑報告一年前就打,直到今天才批復下來。為了這2個多月的減刑,大隊中隊小隊做了許多工作。你不要小看這2個多月,這是為你恢復工作,落實工作,政府隊長作的最大的努力。"

"謝謝隊長!我知道我的減刑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顧隊長強調這一點。

我知道顧隊長說的是肺腑之言。進獄後,雖然受到朝天鼻的虐待,但幾乎所有的隊長,都儘自己所能來幫助我。20年後的今天,我依然深深地感謝她們。

1992年3月27號,我終於走出囚禁了二年零四個月的監獄,回到親人身邊。

後記:1992年夏天,上海煉油廠廠魁史濟平,拒絕了乍浦街道老書記,要求為我落實工作的呼籲;1997年,以他為核心的黨委,再一次拒絕虹口法院(因為有中級院長齊齊過問)要求為我落實工作的呼籲。他的無情,再次體現有中國特色的為虎作脹者。

1999年,一批如狼似虎者來小區‘反違章建築'。我帶領大家保衛家園,抵禦暴行。派出所所長找我談話。我說,人民公僕有二室一廳,有高樓,有別墅。我們把天井搭成小屋,出租後屋以求生存,何罪之有?出獄後,我失去工作,失去勞保,失去醫保,失去一切。確切地說,參加‘世界人權公約組織'的中國,剝奪了我的生存前提。

他說:既然有困難,為啥不找組織?我說,雖然我被共產黨打倒在地,但絕不匍匐在泥水裡。我昂起脖,挺直自己脊樑骨,絕不接受嗟來之食。從監獄帶來的傷口久久不癒,我寧可用烙鐵朝上面摁,也絕不去街道申請那份被剝奪的醫藥費。

2003年,早過了退休年齡,但沒有一個組織過問此事。鑒於嘉定區社保局的多次刁難(其中得到招工辦老同志的幫助),我胸貼狀紙直奔上海市社會保障局。幸遇信訪辦同志和處長等人幫助(最後還得到祝均一局長的幫助),我才拿到微薄的退休金。但上海市委,把我從1968年到1989年的21年工齡一筆抹去(我的退休工資還不到煉油廠的1/2都不到)。它想讓我的工齡和64一樣,深深埋進歷史的垃圾箱。

20年來,我揹負沈重的十字架,艱難地走著。因為被單位除名,我被剝奪分房權利,僅有的一間房給兒子做工作室,我和丈夫只能借房棲身,居無定所;兒子因此事,不但有精神上陰影,還在招工等問題上大受歧視;丈夫因多年勞累生活拮据,身體有恙;至於我呢!20年來,監控魔影如影隨形,一手無寸鐵的老嫗有此待遇,也算榮幸之至。

寫到這,可能有人認為我一定是黑五類出身。只有狗崽子,才會對黨不滿。那麼我要告訴你,我不是黑五類。

解放前,我父母是上海捲煙廠的地下黨員。解放後,父親是楊浦區第一任區長,母親也是捲煙廠‘巾幗'。解放前夕,任翻譯的大舅,到外公外婆家辭行,準備搭飛機到臺灣。母親從懷德路的德安裡前樓衝下,把坐在吉普車裡的舅舅一把揪出,還甩了他二個巴掌,讓他留在上海迎接解放。

上海是解放了,可是舅舅卻進了大牢。文革中,他在勞改農場自殺。消息傳來時,阿姨和舅舅,沒一個敢上勞改單位去收屍。他如一隻蚊子,被專政的大拳碾死了,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母親在反右時,曾仗義執言說了幾句話。組織準備把她歸納在右派隊伍。我永遠記得那一天。那是一個瓢潑大雨的下午,大姐領著四個弟妹等在母親回家的路上。遠遠看見一個落湯雞走來,原來落湯雞是我母親。母親手上有傘,卻硬生生淋在大雨中。

幸運的是,母親沒有進入右派的隊伍。這不是組織上發善心,而是名額夠了,於是母親逃過一劫。逃過劫難的母親,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女人,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女人。為了向組織表忠心,她辭了家裡保姆,還寫了一封決心書,堅決把家裡的一間房上交給組織。

組織接受了她的忠心,從此家裡多了一對在菜場工作的夫妻。

做區長的父親,在一次次運動中降級,最後降到楊浦區飲食公司經理的位置上。我很小時,就生活在恐懼中。我總聽見母親壓低聲音說父親:共產黨的政策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我還以為是‘偵察')。63年,在又一次批判後,父親在單位懸樑自盡。正在讀初二的大姐,只得輟學到飲食公司上班,以幫助母親養活弟妹。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我沒有參加紅衛兵,也沒有參加大串聯。但是我目睹了許多罪惡。有一次,一個剪著陰陽頭的牛鬼蛇神衝進廁所,我驚恐地發現,她是我的語文老師。一滴滴墨汁從她頭上淌下。我呆呆看著她,她也呆呆看著我,這一刻的四目相視,讓我知道什麼是‘無語話淒涼,只有淚成行'。

我18歲時,因憂鬱加憤慨,母親患了子宮癌去世。這時正值上山下鄉。好心的老師把我分到煉油廠。就是在家庭悲劇疊出時,我都沒有真正抱怨過共產黨,只是對它發動的一次次運動頗有嘖言。

1989年一聲槍響,打破我的夢想。從此,我走上了反思反省,否定之否定的道路。

1992年,我在虹口技協搞管理,工資是240元。我想打掃教室,這樣能增加70元收入.丈夫說,你已經受了這麼多苦,我不能再讓你受苦。只要有我一口粥,就有你一口飯.我把煙戒了(他不喝酒不喝茶,只抽點廉價煙)我的眼睛紅了,因為煉油廠的收入是技協的7倍.有一次,我主動請纓,為技協打了20天字,印出的考卷堆成小山,終於拿到50元報酬.我在四川路買了一件紫紅外衣,親手套到丈夫身上.

64後我很憤怒.已經殺人,還要賊喊捉賊倒打一耙,是可忍,孰不可忍.遭難的母親在流血,不遭難的母親應該仗義執言.96年我去市裡上訪.接待員乜著眼問:你兒子受鎮壓嗎?既然你兒子沒事,你管什麼閑事?你的禍是你自找的。看著麻木而猥瑣的中國人,我很悲哀。中國人難道真是孬種?要是每一個人,都在屠殺前保持沉默,這是慫恿,這是綏靖,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犯罪.

1997年,我舉著判決書去市政府,工作人員如臨大敵,又是拍照,又是攝像,又是複印,又是電話。半小時後,我的片警把我接回去。對我的遭遇,他唏噓長嘆同情不已(後來王同志去澳洲投奔光明)。

一個月後,我又到市委抗議。凶狠的警察把我打倒地,我寫信控告他執法犯法。自由亞洲電臺的谷濟柔,二次電話採訪並播出採訪。

2000年的64,楊浦國安找我談話。我說,今天是64,我丈夫穿了一件白襯衫,我也穿了一件白襯衫。我們用這種方式紀念死難者。你可能是64得益者,但你的親屬中,難道沒人經歷過殘酷的運動,沒人遭遇過我的苦難?他沉吟著說:要是你生活上有困難,可以來找我。

我說謝謝!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求人。

他又說,聽說你在寫東西(片警來我家拜訪時看到)。我說,我寫獄中回憶錄。既不涉及國家機密,也沒盜取情報,這應該不犯法吧。於是他沉默了。
憑心而論,我這個監控對象和監控者之間,一直有著良好的關係。有次片警看見我牙疼臉腫,要為我送藥;殷行警署前政委,和我有過交流,也曾經幫助過我。確切地說,一茬接一茬的片警對我很好。他們是一群善良的人,同時也是一群麻木的人。

1999年,得悉安全局取證我筆跡時,我當即給殷行警署寫了封信。我說,呈上我筆跡,孫寶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免的你們尋尋覓覓。
在此,我衷心感謝那些曾經幫助過我的人;在此,我衷心感謝那些現在正在幫助我的人,祝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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