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獨愛墨子

2009-05-19 21:19 作者:李興濂 在2500多年前的先秦諸子群星中，有一顆光耀河漢閃亮奪目的明星，他就是偉大的思想家、哲學家、科學家、教育家、邏輯學家墨子。當孔子汲汲於復古，老子醉心於逃避，諸子甘當於帝王師之時，墨子卻腳踏現實的土地勇敢地建設著理想的未來社會。在他肩負的旗幟上赫然寫著至今仍是全人類的普世價值和共同努力奮鬥的目標--科學、和平、平等、博愛。

墨子﹙約公元前468年至公元前376年﹚姓墨名翟。墨子生於孔子死後，孟子生前這一段時間。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與西周王權的衰落，出現了文化下移，民間知識階層興起的新現象。於是春秋末、戰國初就顯露出諸子百家爭鳴的端倪。生活於春秋末期的孔子，創立了儒家學派，廣收門徒，傳播儒學。墨子繼孔子之後，創立了獨具特色的墨家學派。在眾多的先秦思想家中，墨子思維之敏捷，謀慮之深遠，技能之多面，辯才之靈巧，在先秦諸子中都是佼佼者，是當世的一位大智者。墨子之所以在先秦能成為跟孔子齊名的顯學領袖，產生重大影響，除了他的大智慧之外，還有以他為代表的智者群體。孔子號稱弟子三千，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墨子也有許多弟子，其弟子又有弟子，代代相傳，興盛於整個戰國時期。到戰國末呂不韋編《呂氏春秋》時還說："孔墨之弟子徒屬充滿天下。""孔墨子後學，顯榮於天下者眾矣，不可勝數。"足以說明在戰國時胡墨子跟孔子一樣，都有許許多多的傳人。所不同的是，墨者似乎比儒者有更多的集團意識，具有早期民間結社的性質。墨家集團的簡稱叫"墨者"。

平民思想家墨子和他的門徒們沒有高貴的血統和政治靠山可資依憑，唯一可作為資本的是其自身的智慧和勤奮。《墨子》一書是墨子智慧的凝結，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珍寶。《墨子》這部書與其說是墨子一人的著作，不如說是墨者的集體著作。《漢書•藝文志》著錄《墨子》71篇，經過長期流傳，現僅存53篇。在這53篇著作中，《尚賢》、《尚同》、《兼愛》、《非攻》、《節用》、《節葬》、《非樂》、《非命》等篇，是墨子門徒記述老師的學術講演詞，並加以發揮而成。這些篇涉及墨子的社會、政治、經濟、倫理、哲學等觀點。另一些篇，如《非儒》、《耕柱》、《貴義》、《公孟》、《魯問》、《公輸》等，是墨子及其後學的言行錄。《親士》、《修身》、《所染》、《法議》、《七患》、《辭過》、《三辯》等篇，是墨子及其後學發揮墨家思想的雜論。《經》上下、《經說》上下、大小《取》 6篇，通稱《墨經》或《墨辯》，是戰國中後期墨子後學的哲學、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著作，它如一部古代微型百科全書，是分布於全國各地的墨家學者公共必修教程，為世界科學史上的珍品。在某種意義上，《墨經》是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在思維形式或理論形態上的一個總結。《備城門》、《備高臨》、《備梯》、《備水》、《備突》、《備穴》、《備蟻附》、《迎敵祠》、《旗幟》、《號令》、《雜守》等篇，是墨子的兵書。班固《漢書•藝文志》把它歸入"兵技巧家"類，並說"技巧者，習於足，便器械，積機關，以立攻守之勝者也。"這些篇是墨者論積極防禦戰的經典。它同《孫子兵法》一起，是古代軍事學中的雙璧，有其重要價值。

我愛墨子崇尚科學。巧手傳藝，慧心究理，既富於工匠經驗，又精於科學技術，這是墨子不同於其他學派的一大特色。墨子和弟子是經驗家、技術家、工匠、大匠師和科學理論家。墨子巧制會飛的木鷹，《韓非子•外儲說左上》說："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飛一日而敗。"墨子曾經花三年的時間，製成一隻會飛的木鷹，儘管僅飛了一天就壞了，但畢竟是前無古人的新鮮事兒。墨子對弟子說："我造木鷹還不如我造車攪更巧啊，我用一根木頭，用不了一個早上的功夫，就使大車裝載三十石的重量，能夠長途運輸，堅固耐用。"不過，唐余知古搜錄楚國遺聞，著有《渚宮舊事》一書，其中說楚國根據墨子製成的木鳶，並應用"乘之以窺宋城"的軍事偵察。如今我們有了飛機、宇宙飛船等航空航天器，墨子的木鷹似乎不值一提，然而在2500多年前的古代，這應該是一個了不起的技術成果。由巧制木鷹翱翔長空的歷史傳說來看，墨子是一個能工巧匠，跟當時名匠魯班不相上下，甚至比魯班還略勝一籌。在《節用》篇，墨者談到"凡天下群百工，輪車(車工)、革炮(柔革工)、陶冶(制陶冶金工)、梓匠(木工)，使各從事其所能。"從事各種工匠技藝，縫紉、刺繡、制鞋、治金、造鎧甲、建築、木工等。

《墨子》一書包含當時可能取得的各種知識，涉及政治、經濟、倫理、教育、哲學、邏輯、自然科學、軍事等各門類。他們從事生產、教學和研究，總結出數學、幾何、物理、力學、光學等科學理論，特別是在光學等理論都達到一定水平，從影的生成、本影和半影、豆莢映畫與小孔成像、反射、影的大小與物體的斜正以及光源的大小、遠近的關係到球面鏡成像等光學現象都進行了細緻地研究，這是墨子鉤考精微與揣量曲直的傑出成果。墨家還研製了廣桔槔、滑車提物、轆轤、車梯的新技術。為解決民生和軍事，為創造人類文明做出了奠基性的貢獻。墨子及墨家有一種匯百家之氣概，兼收並蓄，博採諸家之長，由工匠而成為博古通今的理論家科學家。

我愛墨子熱愛和平。戰爭與和平的問題，長期困擾著人們的心靈，墨子渴求和平，也理智地對待戰爭。春秋末到戰國初，齊、魯、越、楚四大國對壘，"今天下好戰之國，齊、晉、楚、越。""南有楚越之王，北有齊晉之君，此皆砥礪其卒伍，以攻伐兼併。"墨子主張生產發家，勞動致富。然而生產發家，勞動致富，依賴於穩定的秩序與和平的環境。墨子渴求和平，他為和平而到處奔走呼號。他把攻伐掠奪看作是跟強盜一樣的不義之舉，因而極力藉助於和平外交手段，試圖以正義的吶喊與諄諄勸誡來遏止攻伐掠奪的暴行。公輸般﹙即魯班﹚為楚國製造攻城器械雲梯成功了，楚王決定要用來攻打宋國。墨子聽到這個的消息後，他從魯國出發，走了十天十夜，趕到楚國都城郢，說服公輸般和楚王停止攻宋。當聽到楚國要攻打鄭國，一些諸侯國常把攻伐掠奪的壞事當做好事來宣揚，墨子又奔赴楚國遊說魯陽文君放棄攻鄭的打算。墨子向魯陽文君說："攻其鄰國，殺其人民，取其牛馬栗米貨財，則書之於竹帛，鏤之於金石，以為銘於鐘鼎，傳遺後世子孫，曰：莫若我多。今賤人也，亦攻其鄰家，殺其人民，取其狗豕食糧衣裘，亦書之竹帛，以為銘於席豆，以遺後世子孫，曰：莫若我多。其可乎？"經過墨子的反覆勸說，魯陽文君終於聽取了墨子的意見，從而放棄了攻鄭的打算，一場即將爆發的攻伐掠奪鄭國的血腥戰爭化為烏有。

在北方，墨子仍宣傳他的"非攻"的思想，從事止齊攻魯，止齊攻衛的活動。墨子親自拜見齊太王田和，向他遊說非攻的道理。由於墨子反對攻伐，酷愛和平的苦心，從而制止了諸侯發動不義之戰。《非攻上》是墨子反戰的演說詞，從各種不同程度的盜竊行為和殺人罪比況攻國，用"少見黑曰黑，多見白曰白"，"少嘗苦曰苦，多嘗苦曰甘"比喻君子辨別義和不義的混亂，諷刺他們反對小盜，卻讚頌大盜﹙攻城掠地﹚的荒謬言行。墨子為了宣傳非攻的學說，反駁了好戰者的種種謬說。墨子在反對攻伐掠奪，為和平奔走呼號的同時，也積極主張小國弱國民眾以大無畏的勇敢精神和機智巧妙的計謀韜略來進行防禦戰爭，以積極防禦對付非正義的攻伐掠奪的攻伐掠奪戰爭。墨子和墨家的善於守城，能打和善打防禦戰的事跡，早已名垂青史。戰國時"墨翟之守"的說法已經被作為成語流傳。在中國語言變遷中，"墨翟之守"和"墨子善守"又被簡化戎"墨守"這個為人們所常用的語詞。從中可以看出墨子的守禦理論與實踐多麼深入人心。

我愛墨子主張平等。墨子坦誠自己的學說是賤人提出的。荀子在《王霸》篇曾把孔子的學說看作君子之道，把墨子的學說叫做役夫之道，即干粗活之人的道理。的確，墨子的學說，代表了平民的利益，為終年勞苦的多數窮者弱者說話，尖銳批判不顧百姓疾苦只顧自己享樂的統治者，喊出了平民的心聲。他常說老百姓有三個最大的憂患，即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見《樂非》﹚。而王公貴族卻要暴奪民食民衣之財，過著驕侈淫逸的生活。

墨子主張平等，"不黨父兄，不偏富貴，不嬖顏色"，"不辨貧富，貴賤，遠邇，親疏"，即不考慮血緣關係的遠近疏親，等級的貴賤，財產的貧富，不偏愛長得漂亮的人，只考慮智能的高低，"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即農民、手工業者和商人平民中有能力的人也同樣任用，使百姓飢而得食，寒而得衣，勞而得息﹙見《尚賢上》﹚，打破傳統的官民界限，以能力作為任用的標準。這在當時是一種非常大膽的獨創觀點，是站在平民百姓立場上來說話的。這種理論反映了平民百姓的強烈參政願望及其主體意識的萌生。

墨子在《尚賢》篇打比方說：當時的諸侯卿大夫有一件衣服不會做，一定會找好裁縫；有一頭牛一隻羊不會宰，一定會找好屠夫。在這些小事情上，諸侯卿大夫知道崇尚賢人，任用能者，但在治理國家的大事情上，卻不知道崇尚賢人，任用能者，而任用"骨肉之親，無功富貴，面目姣好者"，顯然這些人不一定是有智慧者，而任用無智慧者治理國家，國家的混亂就可想而知了。墨子批評這種任人唯親的方針，任用這些血統高貴的痴丶笨蛋當政，就像任用啞巴當外交官，聾子做樂隊指揮，是極其荒謬的，其政治的昏暗必然無疑。

墨子還主張"上不通情"即上情下達，下情上達，他說："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上級是否正確瞭解下級情況，是政治治理成敗的關鍵。墨子在《親士》篇說： "江河之水，非一源之水"，"溪狹者速涸，流淺者速竭。""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己也，故能大。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滔滔的江河之水，不是來自一個源泉。狹窄淺薄的水流容易乾枯。江河不討厭小溪水流向自己，所以才匯為大江大河。聖人的心胸能包容萬事萬物，才能成為天下大器。"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惡同方不取，而取同己者乎?蓋非兼王之道也。"聖明的君王應如集腋成裘那樣，聽取不同意見。聽取意見時只看它是否合乎道理，而不是看它與自己的意見是否相合。指出"善議障塞，則國危矣。"堵塞言路，好的意見不能表達出來，國家就要危亡了。"一目之視，不若二目之視;一耳之聽，不若二耳之聽;二手之操，不若二手之強。"一個人不僅要善於運用自己的雙目、雙耳、兩手，還要"使人之耳目，助己視聽；使人之唇吻，助己言談；使人之心，助己思慮；使人之股肱，助己動作。"主張充分調動民眾的積極性，以彌補自己的不足。他指出這樣做的好處："助之視聽者眾，則其聞見者遠矣；助之言談者眾，則其德音之所撫循者博矣；助之思慮者眾，則其謀度速得矣；助之動作者眾，則其舉事速成矣。"幫自己看聽的人多，就能看得遠聽得清；幫助自己說話的人多，好話就能遠揚；幫自己思考的人多，則多謀善斷；幫自己做事的人多，就辦得快，效率高。這是墨子思想中民主性的精華。墨子還主張在法律上人人平等。墨者鉅子腹(黃享)說:"墨者之法，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他的獨生子殺了人，腹(黃享)不聽秦惠王赦免的勸告，堅持按法律把兒子處死。

我愛墨子追求博愛。墨子的博愛，體現在墨子的兼愛上，兼愛理想貫穿於墨子的全部學說。墨子終生熱忱嚮往和執著追求實現兼愛理想，表現了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倫理風範。墨子在《兼愛中》篇說:"天下之人皆不相愛，強必執弱，富必侮貧，貴必傲賤，詐必欺愚。凡天下禍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愛生也。"墨子把社會混亂的根源歸結為人與人之間的不相愛，主張不遺餘力地宣傳"兼愛"，以代替"偏愛"，使社會由亂到治。"兼"在中國文字中是一個會意字，本意為一手執二禾，即用一隻手拿著兩顆穀子，引申為同時涉及或具有幾種事物，或由各部分合成為整體。墨子的"兼愛"指普遍平等的愛，即博愛，不分血緣的親疏和等級的貴賤而給予無差別的愛，"愛無差等"，而不是局部的"偏愛"。"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常把"兼相愛"和"交相利"並提，把"交相利"作為"兼相愛"的內容和標準。他認為實行兼愛就應該給人民以實際的利益，解決人民迫切的生活問題，做到"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財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勸以教人"，從而使"飢者得食，寒者得衣，亂者得治"﹙見《非樂》﹚。

墨子重視道德的巨大社會作用，把實行仁義之道看作"天下之良寶"。墨子指出，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鬲六翼鼎，這些寶物不能起到使國家富強、人丁興旺、刑政治理、社稷安寧的作用，所以不能叫做"天下之良寶"。而用仁義道德來治理國家，卻可以起到上述作用，所以仁義道德才真正可以說是"天下之良寶"。《貴義》篇中墨子說"萬事莫貴於義"，他把實行仁義道德看作是天下第一位大事，他的仁義道德就是實行兼愛理想，他認為這是利國利民利己的義舉。他指出兼愛是平等的，有普遍性，一貫性，"愛眾世與愛寡世相若，兼愛之又相若。愛上世與愛後世，一若今之世人也。""愛于于慮。昔者之慮也，非今日之慮也。昔者之愛人也，非今之愛人也。"墨子反覆從各方面宣傳一切人平等地愛一切人的兼愛思想，但同時又堅決主張憎惡暴人。所謂暴人，指不義的攻國者和盜賊，不義的攻國者用武力破壞別國人民的和平勞動和生活，所以墨子主張"為世除害，興師誅罰"。而盜賊則不勞而獲，攔路搶劫，殺人越貨，墨子主張正當防衛。墨子堅守"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見《兼愛下》﹚他認為口講仁義，就應該身體力行，以仁義之道修養身心，治理國家，建立個人與他人、個人與社會之間的理想秩序。墨子身體力行"我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把我愛，利吾親 "， "為彼猶為己"即為別人就像為自己。"為人之國，若為其國"，"為人之都，若為其都"， "為人之家，若為其家"，這樣就可以建立合乎理想的社會秩序。莊子也稱讚"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在墨子之後出生的孟子也不得不為墨子克己利人，救國救民的高尚情操所感動，稱讚說:"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

墨子還是傑出的哲學家。茫茫宇宙，廣闊天地，它由何者來充滿？墨子回答說，世界上林林總總，千差萬別，無所不包，囊括萬物，世界的本質和根源，就是物。世界上的一切存在都是物的形式、演變或派生。《墨經》的觀點是徹底的唯物主義一元論的世界觀，是中國古代哲學的精華。它還回答了宇宙、有限與無限、感性與理性、真理與謬誤、命定與人為等哲學問題。墨子是先秦諸子中最善辯的一家，他善於運用打比方、引證對方、歸謬法、演繹法、利用自相矛盾、推式反駁、列舉反駁、歸納類比等方法辯倒對方。墨子不斷與儒者、諸侯王公、各色人等辯，留下了許多巧辯奇辯的生動事例，使中國古代的辯論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墨者撰寫的《墨辯》六篇，系統總結了辯論的技巧，對中國古代邏輯學的發展作出巨大貢獻，被後人稱為《辯經》。

墨子對中國傳統文化多方面的傑出貢獻，在當時社會產生了巨大影響，讓後人景仰。孟子驚呼"墨翟之言盈天下"。莊子稱讚說："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儘管墨子沒有顯赫的官位來炫耀於人，沒有直接的、物質上的好處來給予人，但其廣博的學識和高尚的情操具有巨大的號召力，許多人願意跟從他學習。《呂氏春秋•當染》稱墨子"無爵位以顯人，無賞祿以利人，舉天下之顯榮者必稱"，以至於在墨子死後很久，還有許多弟子集合在他的名下研究學問。連那些身居高位的王公大人也羨慕墨者的學問。從墨子的創立學說，教授弟子到秦始皇焚燒百家語，墨子學派在中華大地上顯赫發達了數百年之久。

可惜的是由於墨子代表的是平民利益，是一位平民思想家，統治者不喜歡他，打壓他，忌恨他，他的學說及著作，大都遺失，因而限制了其思想的影響和發揮。秦始皇燒百家語，也包括《墨子》在內，漢武帝罷黜百家，也包括墨家。我們看到的這本《墨子》，是借道教經典的彙集《道藏》保存下來的。道士們把《墨子》編入《道藏》，客觀上保存了墨家經典。司馬遷寫《史記》對先秦的思想家，如孔子、孟子、老子、荀子、莊子、韓非子、呂不韋等，連同孔子弟子在內，直到名臣、商賈、刺客、藝人、古卜者等都列有傳記，可是對顯赫一時的墨子及其後學卻沒有立傳，只在《孟子荀卿列傳》末尾附言24字。晉代魯勝，只留下不足300字的《墨辯注序》存於《晉書•隱逸傳》中。清代思想家汪中寫了涉及墨子的兩書，但沒有留傳下來。只有《墨子序》和《墨子後序》兩篇序，推崇墨學，還被道學家斥為"名教之罪人"，扣上"墨者汪中"的帽子，給予打擊墨子思想像一盞明燈隱沒於歷史無邊的暗夜之中了。直到上個世紀初，梁啟超用現代術語，對比西方價值來解釋墨子，才驚呼:"只可惜我們做子孫的沒出息，把祖宗遺下的無價之寶，埋在地窖子裡2000年，今日我們在世界文化民族中，算是最缺乏論理(邏輯)精神，缺乏科學精神的民族，我們還有面目見祖宗嗎?如何才能夠一雪此恥，諸君努力啊!"﹙《墨子學案》﹚胡適稱《墨子》是當時"真正有價值的唯一著作"，墨子是中國出現過的最偉大人物，"是偉大的科學家、邏輯學家和哲學家"，"是一種高度發展的和科學的方法的創始人"，"在整個中國思想史上，為中國貢獻了邏輯方法的最系統的發達學說。"然而，我更認為他是一位具有民主意識的平民思想家。墨子對中國文化和世界文化的貢獻是不可忽視的。

時值今日，人們津津樂道的是儒道釋，孔孟老莊紅遍大江南北，成為當世顯學，各種版本、詮釋、講座，充斥於書店、講壇、媒體，熱鬧非凡。而獨不見墨子，默默無聞的墨子很少有人提及。我只能是一聲長嘆!為先哲墨子的不幸，也為中國社會和文化的不幸。